清歡不回頭地一路走。她知道,今夜他們三個人的關係有些奇怪,可是清歡並沒有讀懂子一眼中隱隱的不滿,清歡自己曾對子沅做過些什麼不對的事情嗎?清歡是個不喜歡欠別人的人,她知道,自己總得把事情弄明白。但現在不是時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已經落下夜幕的山坡沒有一絲亮光。隻有遠處高高的星光。大抵月明星稀,今晚的月色格外皎潔明亮,像是要照進人心裏去。
清歡憑借著下午的采藥和神奇般熟悉的直覺,一路采藥,不久後,她的藥籃裏便又是滿滿當當。但是清歡不想回去,不想回那個小屋,她知道此刻回去,子一和子沅一定還未休息,她不想去麵對晚飯時不歡而散的局麵,倒不如安安靜靜地在山上與這些藥草為伴,待到更晚些時候再回去。
夜漸漸深了,清歡隨意地坐在一棵樹旁,倚靠著樹幹,卻是不言不語,自顧自地發呆。她沒有注意到她身後不遠處那個坐著輪椅的身影,還有他此刻難得表露出的溫柔。
“阿沅,你要過去嗎?夜涼了,你要在這陪她一宿嗎?”在樹腰坐著的子一輕聲問道,他知道,此刻阿沅必定是不想讓清歡那丫頭發現的。
“不了,就這樣吧。以後或許,也就是這樣了。”子沅輕輕落在夜風中的話,微涼。
“你又是何必呢,若是你舍不得,便告訴她那些幼時的事,她指不定是忘了呢?”子一仍是提了建議,不忍他一直苦守。
“她記掛的,絕不會忘的。你看,她記得她姐姐,記得太子對她的好,卻獨獨忘了我。”子沅答道。
“太子?那算個什麼太子,不過是個廢太子,叫聲三皇子都是尊重了。”出身江湖的子一一向對這些朝堂中的事情頗為不屑。這些年來,皇室貴族中能得他另眼相看的,不過阿沅一人。
子沅緩了許久,沒有說話。又過了一會,久到子一以為他不會開口時,子沅低聲說道:“不論他是誰,不論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對清鸞的不舍,他從那壞人手中帶走了丫頭,對她好,都該謝謝他才是。到底還是我沒能帶走她。”
子一不甘心地打抱不平“當初的事,你也無能為力,何必這樣苛求自己,現如今你不也打算把那藥給她,也算是謝謝那個三皇子了。”
子沅沒有再說話,仍是看著清歡的背影,然後掉轉了輪椅的方向,一個人回了竹屋。
這次,子一沒有跟上,他想知道,那個丫頭究竟是怎麼回事,當初的事情,按道理子沅念念不忘,清歡沒道理一點印象都沒有。阿沅當局者迷,可是子一對今天的事情細細思索後,卻有困惑。
子一從樹上跳下來,朝著清歡走去。即便他放輕了步子,但清歡仍是在他走了三四步之後回了頭。
“怎麼?終於聊完了?”清歡抿著唇問道。
“你發現我們了?”子一反問道。
“這話不該你來問我。你的武功應當在我之上,既然你刻意想讓我發現,我沒理由不配合你。”清歡原是小憩,卻不代表著她放鬆了警惕。但是她竟一直沒有發覺到他們兩的到來,一直到後來,她才能隱隱聽到子一的聲音,那聲音相較之前很是明顯,像是刻意借助風力傳到她耳中的。既然他想讓她聽,那便聽就是了。清歡一邊聽著,心底暗暗有著些許驚訝。子一這個人絕非她原來以為的那樣簡單。什麼稚兒,如今看著狡猾得很。子一言語中透露出的那些秘密,她承認,都關聯到了她最為親近之人,她的姐姐,她的主子,和如今這個,大概算是恩人的子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