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都辦了世博會,還有什麼東西就是遠古時代的女人逃到了現代,真不知是啥滋味兒。
總是例先事行,去看一看不就全都在意了,還有什麼不能讓自己放蕩不羈自在的世界。
一切都來得突如其然地樣子,連誰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感應著什麼,反正女人決不能像書上寫得那樣,個個都是神精病的,他大笑想笑,可是看著她反而沒有笑了出來,隻是表姐的雙肩膀一挑,一聳,離開了鏡子旁的桌子,那桌子上的水杯並沒有搖動,看起來,她很輕,很瘦,很弱。
他的回憶錄:不管表姐對我們的小鎮抱有什麼樣的偏見,鎮上的人們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事實上他們對每一個來自城市的客人都懷有盲目的熱情。那年春天當表姐手執一隻蝶形風箏走過鎮中心的磚塔時,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她看,看她蒙住大半張臉的白口罩,看她身上的那件仿水貂皮大衣。你知道,我們小鎮的生活,世世代代都是樸素務實的,口罩和皮毛製品在我們眼中代表著時髦和奢華。而我因為像一個忠實的衛兵緊隨表姐前後,幾個妒火中燒的男孩突然從磚塔後麵衝出來,向我發起了一場襲擊:他們搶走了我的軍帽,他們把我的軍帽扔來扔去的。這是對我的汙辱,我知道它的根子在哪裏,我並不指望表姐幫我幹什麼。但是在奪回軍帽的過程中。我下意識地扭過頭朝她那兒看了幾眼,不知為什麼,表姐當時的姿態和眼神後來一直留在我的記憶中。
表姐無動於衷,她的烏黑的眼睛在口罩上方漠然地注視著我,還有我的那些敵人,我看見她一隻手握著蝶形風箏,另一隻手抓著線筒,她的眉毛擰彎了,這是厭煩的表現,我不知道她是厭煩我還是厭煩我的敵人,反正我記得她皺了皺眉頭。後來她對我說,你們怎麼這樣?這句不鹹不淡的話是表姐對帽子事件的唯一的評論,我不知道表姐是在譴責誰,但我想是他們搶了我的軍帽,表姐總不該譴責我吧?
我們準備去油菜地裏放風箏,那是我們小鎮生活中唯一讓表姐讚賞的部分。我們穿越小鎮北端羊腸般的小街,一個婦女突然從房子裏竄出來,一把抓住了表姐身上的仿水貂皮大衣,問,你這皮衣在哪兒買的?受驚的表姐閃躲到一邊,她不說話,而我把那個愚蠢的婦女狠狠地搶白了一頓,我說,在哪兒買的?東京,告訴你你也去不了,你去得了也買不起!那婦女縮回到門洞裏,訕訕地說,我以為是在縣城買的呢。東津?東津縣可夠遠的。
你們怎麼這樣?表姐的聲音從口罩後麵慢慢地鑽出來,我仍然不知道她在責怪誰,我想我有義務保護她的大衣,要是誰都來抓幾下摸幾下,大衣上的銀色灰色的毛毛不就會掉光了嗎?
鎮外的油菜地已經開花了,你可以想像一個城市女孩麵對油菜花、蝴蝶和池塘,迎麵吹來的風帶有新土草芽的清香,你想想她會多麼的忸怩作態或濫於抒情。表姐不是那種女孩,她不說話,但我看見她摘下了口罩,對著春天的鄉野景色露出了讚許的微笑。陽光現在率直地投在表姐的臉上,也照亮了她臉上所有暗紅或褐色的粉刺,不知為什麼,當我第一次在野外的陽光下看見那些粉刺,我的心裏有一種莫名的隱秘的欣喜。那時我還不懂得掩飾自己,因此突然低下頭嘻笑起來,我聽見表姐在說,你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我不敢抬頭,拿起風箏胡亂比劃了幾下說,誰笑了?我準備放風箏啦,我不知道表姐為什麼對我的嘻笑不依不饒,她走過來抓住我的風箏說,你笑什麼?給我說清楚,不說清楚不準放風箏。
我覺得這種不依不饒的脾氣使表姐變得很討厭,她一定猜到我在笑什麼了,否則她的臉色不會這麼揩怒。我站在油菜地邊張口結舌,粉、刺,這兩個字差點就脫口而出了,恰好在這時我們身後的上路上響起了自行車的鈴擋聲,我回過頭,看見鐵匠老秦的三個女兒擠在一輛自行車上,棉花騎著車,瘦小如猴的稻子和玉米一個坐在車杠上,一個坐在後架上,她們都側過臉直勾勾地盯著表姐,自行車便搖搖晃晃地朝路邊的柳樹撞過去了。
表姐驚叫了一聲,但餘音未落棉花她們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棉花伸手在膝蓋上拍打了幾下,仰起臉朝我笑著說,你們家的親戚呀?我沒有搭腔,我就不願意跟鐵匠老秦家的人說話,況且說的又是廢話,棉花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她又羞答答地望著表姐說,你是他家的親戚呀?表姐點了點頭,在陌生人麵前她又端出了一張矜持冷淡的麵孔,但我發現她的眼光像朝鮮電影裏的女特務一樣鬼鬼祟祟的,她似乎很想研究棉花的臉,而天生的傲慢又阻止了這種欲念,因此表姐的眼光真的就像女特務一樣鬼鬼祟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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