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人此番恩受,對李長風而言也算是好事,他的錄事參軍之職始終是韓可孤私相授受的,沒有表奏朝廷便名不正言不順,如今韓大人有了皇授便宜行事的權能,他正好“好風憑借力”,一朝正官名。但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在典禮上,勉強做著強顏歡笑的表麵文章,卻驅散不去心中疑懼的陰影,終於耐不住這些沒完沒了的繁文縟節,假借解手,便尿遁出了大堂,躲進簽押房裏鬆弛一下疲憊不堪的心神和筋骨。
把身體偎依到椅子裏,雙腳平擔在麵前的春凳上,李長風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大堂裏的歌舞升平,他閉上眼睛,仿佛又見到一位位尊貴的客人款款入席,欽差大人頻頻舉杯暢飲的場麵,心中不覺生出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感觸。
天祚帝初登龍椅的頭幾年,縱是耽於玩樂,也還把一部分聰明才智用在治理國家上,成功避免了大遼陷入與宋和西夏爭執,與高麗的關係能保持和睦。但不久,國家的暫時性平安就讓他忘乎所以了, 根據慣例,年冬末,皇室一行赴春州混同江進行季節性垂釣遠行。天祚帝召集諸部落首領前來朝拜效忠。在某次皇帝營帳內的“頭魚宴”上,酩酊大醉之後命令各部首領們依次起舞,以作為臣服的象征。當輪到女真完顏阿骨打時,性情剛烈的阿骨打拒絕完成這項明顯帶有汙辱性質的任務,甚至被命令再三也強項不肯。由於他的這種反抗,天祚帝認為是在挑釁自己做為上國皇帝的威嚴,同時也隱約覺察到阿骨打將來有可能成為大遼的威脅,便打算借機處死他,但被對阿骨打嗤之以鼻的蕭奉先勸阻了,從而留下了這個殃及國本的禍根。及至後來,完顏阿骨打不再奉召,正式起兵反遼。一開始天祚帝還信著蕭賊未將阿骨打當作大的威脅,但是派去鎮壓的軍隊屢戰屢敗。女真之勢一如幹柴烈火轟然不可滅。無奈,天祚帝發起和平談判,恰值此時,阿骨打也同樣遇到了問題。雖然他的最初勝利意想不到地容易,但戰爭同時也加劇了女真人資源供應的緊張局麵。於是在以後的兩年中雙方互派使節談判。但是女真人挾戰勝方之威,所提出的要求自然非常苛刻:阿骨打自認為暫時還未有消滅遼國的實力,所以要求遼廷承認他為大金國皇帝。援引澶淵和約的先例,進一步要求遼朝皇帝稱呼他為兄長,並要求眾多的皇子和公主到金廷作人質,交納絹銀為歲幣,正式割讓上京、中京和興中府三路地區。這將使遼國僅僅控製南京和西京道地區而剝奪他們的部落故土。
如此苛刻的條件是天祚帝斷斷不能夠接受的,最終遼廷同意冊封阿骨打為東懷國王,此時的金人經過短期的休整,國力上稍有了緩和,加上完顏氏又確立了以戰養戰的立國之策,阿骨打便以這一稱號和冊封文書的語言羞辱了大金為理由,終於不耐煩地打破和談。又恢複了敵對狀態。雙方幾經征戰,遼國卻勝跡全無,愈打愈心寒,兵無鬥誌,將失戰心,
至燕王軍在徽州與金兵狹路相逢,大潰敗。金兵占領新州。成、懿、壕、惠等州均降。金兵又攻耶律淳於顯州蒺藜山,遼兵再次大敗。此時正坐中京的天祚帝依然每日醉裏乾坤大,夢中歲月長。肉山酒海享受奢靡,間有幾個錚臣拜地哭諫,竟大怒而斥他們攪了喝酒聽曲的雅興,與私底下對左右說:“如果女真必來,我有日行三百五十裏的快馬,又與宋朝為兄弟,夏國為舅甥,都還可以去,也不失一生富貴!”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