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節(1 / 2)

北安州雖然屬於溫帶大陸性季風型山地氣候,雨量集中,基本上少有炎熱期,但今年夏季卻格外的不涼快,大地被太陽烤得幹燥,好像敲一下火鐮就能點著似的;一絲風也沒有,田野裏的莊稼耷拉著腦袋沒有精神,蟬兒在樹上不停地鳴叫,青蛙也不甘落後似的在水塘裏呱呱亂嚷,這一切更增加了人們在暑天的煩躁。雖然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了,但夕照日更毒辣,曬得人頭皮發脹。李長風就是頂著這樣的暑熱從防地縱馬趕過來,向黃靖彙報沿線各營哨的部署情況。

自打被遣到北安與澤興兩州接壤的墩台軍襄助黃靖大人,兼了標下十七營的監軍職務,李長風就像套到磨上的驢,一時也停不下來。又是個不肯辜負人的要強性子,但凡稍大一些的事情都要親躬處置,各營狀況也會詳細回呈,務必使黃靖對軍情防務隨時了然與胸,這個職務不僅責任重大,而且還要受往來奔波之苦。有時忙起來甚至吃飯都是在馬鞍上對付一口。這多虧是李長風,吃苦耐勞,體力又好,更兼處事通達,果敢,短短一些時日,諸般事體便見了頭緒,著實讓黃靖省心不少。

黃靖初到墩台,雖然沒有大隊金兵侵犯,但小股騷擾不停,幸虧臨行時古意決意派手下猛將於大蟒隨了過來,這於大蟒本來就素有惡名,表麵看著瘦瘦弱弱的像個病秧子,可最是心狠。下手從不容情,他帶兵馬左右狙擊,親手砍殺的人頭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一時間鎮攝住了地方。黃靖隨即派員沿途駐紮,扼持大小路段,謹查金兵細作打探,一時間,北安東南線各村市集鎮清淨,百姓生活安寧,澤興府的壓力也隨之大減,西北方再無後顧之憂,幹脆把兵力布局做了調整,改線防守做點防守,將巴掌攥成拳頭,突出待動。如此這般,方方麵麵都滿意,唯獨苦了李長風,鞍馬勞頓,疲於奔命。

馬蹄噠噠進了城,一天的大太陽把地麵烤的蒸人,李長風覺得頭暈,幾次幹嘔卻沒有吐出東西來,在馬上顛簸得難受,他索性下來,將韁繩甩給了親兵,自己步行。乍動步就覺得兩隻腳都麻了,站在原地緩了半天才敢挪動,大腿內側肯定又磨破了,汗濕的褲子來回一蹭,沙楞楞的生疼。

黃靖的辦公署地是征用的街中心一處士紳民宅,李長風一瘸一拐的進了大門,守門的丁校要去稟告,被他製止了,顧自繞過影壁走向二進廳堂,遠遠透過敞開的雕花木門就看見黃靖正在伏案疾書,他加快了些腳步走上台階。

雖然李長風腿痛步輕,黃靖仍然聽到了,趕緊繞過書案迎出來,探手攙扶住,關心的問:“腿瘡又犯了?”李長風也不客氣,把一隻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借力向裏走,苦笑回答:“這兩日跑得遠一些,不礙的。”

抬眼卻看見牆角處放著飯桌,上麵備著酒菜杯碟,忙問:“這時候了,大人還沒有用餐?”

“知道你今天要回來,我早就虛席以待了。”黃靖架著他入座,笑道。

“多謝大人了,我還真是有些餓了。”李長風伸手去拿酒壺,卻被黃靖搶了先,滿滿斟上一杯,遞給李長風,“長風,洗洗塵。”

李長風接過來,低頭看自己遍布汗漬泥汙的衣襟,笑道:“我這一身的征塵要洗淨,可是得費大人幾壇子好酒哦”

“嗬嗬,我敢開飯店,就不怕大肚漢,隻要你長風有量兒,我這酒管夠。”兩個人都是不拘的性子,說話從來不往嘴裏派守門員,隨吃隨說隨笑,李長風又累又餓吃得香甜,一口飯咽得急了,急忙喝口酒往下順,才發現黃靖麵前擺的是一隻空杯,便指著笑道:“大人這是編草席睡土炕,省下自家的嘴來喂我這個大肚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