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麵對堂下一幹激奮張揚的武夫們,對語言分寸上的恰當把握來控製大家的情緒節奏是一件頗難做到的事情,劉升雖然一直以漢壽亭侯關老爺為榜樣,但他終究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又沒有奸雄的狡獪和梟雄的謀略,好在的是有那些年的江湖,這些年的官場曆煉出的一張厚臉皮,他壓抑住心中的憂悶和不快,眼中流露出幾線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的表情,坦坦向下一揚手:“些許小寇擾城,,本將軍早有主張,你等無須如此大驚小怪。”
一句話聽得眾人麵麵相覷,己經被敵人堵住了大門口,還算是小事,哪麼在伯爺眼中又如何才算得大事?
在這間府邸裏,經常會有劉升組織手下的將佐們商討軍政之事,眾人都習慣了他粗莽野蠻的行事風格,今日陡見過這副高深莫測的架式,都是雲裏霧裏摸不著了頭腦。
見眾人愣怔在那裏,劉升心中著惱,陰沉下一張臉立起身踱了幾步,待發火又恐被眾人看出馬腳,正不耐煩間瞥見案上侍女剛才置辦上來的一大缽祛暑冰湯,遂強笑道:
“雖說我這裏比外麵涼快些,但終究還是熱。這些銀耳湯才用冰鎮過,你們趕緊喝了各自回營,莫要都杵在這裏讓我看著煩心。”
這種說話方式與平日裏截然不同,帶著些酸腐的味道,在場的將軍們都是與劉升出生入死過的,最知道他的底細,難得聞了這幾句和惋語氣的說話,不覺更加納悶,隻是在積威下,不敢再深入探問,便謝了賞各自執起缽中羹匙就著手中空了的茶盞盛了冰湯,呼嚕嚕喝完,拱手告辭。
終究還是沒能耐住心中的煩燥,不等眾將走離,劉升便扭身轉回了內室。
眾人擎著一腔熱血前來,又豈能被劉升一盞冰水就輕易澆熄了,沒有得到明確答複,又懼怕他的淫威,隻得磨蹭著魚貫出來,交頭接耳相互猜測劉伯爺的意圖,都是一頭霧水。
因為有著刀架在脖子上的危機,眾人心中難能踏實,想著討得主將有用的口信,戰與不戰如何作戰也好早做準備。第二日便早早又來到劉府探聽消息命令。都是熟知的人,門房倒也不阻止,一邊向伯爺通稟一邊請大家入二堂客室用茶。
因為有交流所以步行得就慢,還未至二堂門便聽到裏麵傳來匆匆的腳步聲,舉頭相望,原來是劉升府上的管事和中軍官馮血向這邊奔來,眾人趕忙加快腳步,滿懷希望的以為大將軍是要把心中的定計急著與大家商議。不料這二人全無以往見麵時打恭作揖的客套,恍如沒見一樣,並不與走在碎石小徑上的眾人見禮就大踏步而去,一路行著的馮血還忙忙把手中捏著的一封信函往懷中塞。
眾將更加疑惑,又往前行了十幾步,又聽見有人連聲呼喊馮中軍,隨即,便是劉升的清客中那位以話不驚人語不休而聞名的人物,急急的步子超過去,將馮中軍的那封信函討要了過去。
緊隨其後,一邊忙忙碌碌係著朝袍紐扣的劉升一路小跑著,接過那封信,出了府門,對眾人也是視而不見,跨上早已備好的馬匹,帶上那名清客,一路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