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力這個帶兵的吏子雖然懦弱些,但不糊塗,知道武騎營兵的話不足取信,便又把相關的士兵喊起來,詳細詢問。雖然那幾個人仍然處在半醉半醒的迷離狀態,但有互相提醒,也能把整個事情的經過如實敘述出來。
韓可孤勤勉,每日都是卯辰左右便起來處理公事,程力帶上戚豹一起早早地便到他的公衙晉見,將情況敘說一遍。
初時,韓可孤還不覺得如何,無非幾個兵丁酗酒鬥毆,又不是什麼大事,暗暗責怪程力小題大做,待聽到竟糾結兩百十號人闖營,臉色頓時鐵青。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京州軍欺人太甚了,他眉毛立起來,眼中透露出凜人殺氣。
戚豹軍階不高,與韓可孤接觸的時候少,此時一見這般模樣,心裏立時沒了底兒,嚇得兩條腿顫抖起來,連忙跪下:“此事因為羞辱戚豹引起,是咱家惹下的禍,與別人無涉。”雖然心性魯直,但也不妨礙他在言語中添油加醋,接著又說:“實在是因為辱罵戚豹,雖然與個人不打緊,但也是針對了軍府,是看不起大人,才動起手,若非有耶律將軍強攔住,咱家就是拚著離了軍職,昨日定要打殘了幾個畜生,也不肯枉受這許多鳥氣。”
這時天光還早,李長風諸人都還沒有過來,隻韓煒和蕭狗子在一旁伺候。韓可孤牙齒咬得咯咯響,看著兒子說:“京州兵勇私鬥而怯公戰,危害最烈。今日居然欺到了這裏,讓墾團弟兄們受如此委屈,若不借機整治一番,今後如何得了?”
韓煒如今也年長了,考慮事多起來,皺著眉頭回道:“武騎營窩裏橫的積習,怕是難返的,若是冒失整頓,唯恐弄出更大的事來。”也難怪他擔心,雖然近年裏韓可孤對他著重鍛煉,但終究生活在羽翼之下,少了些風雨經曆,又有各位叔伯在前麵鋪路,一向順風順水慣了,這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撓頭的事情,難免心中沒有計較。
“不妨事。”韓可孤擺了擺手:“此事先是軍府兵們占住了理,想來耶律刺史也不想把事態擴大。”
見戚豹仍然跪在那裏,趕緊喚他起來回話。接著提筆行文,向耶律奉敘過酒肆鬥毆的經過,極言私鬥亂法,影響惡劣。為嚴肅軍紀,軍府這邊兒擬將參與打架的幾個士兵杖五十,遊營三日。請刺史大人也如是辦理,將騎營鬧事人等做同樣處置。
法不徇私,雞卵粗細的藤棒抽下去足讓人皮開肉綻、脊背開花,是極難熬了刑事。耶律奉知道武騎營兵難調,如何肯按他的意思辦,又有一直憋著的那口鬱氣隱含在胸中未出,就趁機想出個移禍東吳的法子,命令將那幾個與墾兵打架的士卒捆綁上,附一封函送過去,請韓大人按照軍規處置。同時派心腹的人暗中散布出去,言稱是韓可孤要綁的,自己幾番阻攔沒有效果。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武騎營自有規建以來便未曾受過這樣的待遇,原來還等著軍府向這邊賠禮道歉,想不到是這麼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