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廂,待蕭大人騎馬擁眾離去之後,寺中安靜下來,韓可孤幾個人是借口要多享一刻清靜而暫留了下來。
李長風注視著蕭平之離開的方向,眼中一抹自嘲一閃即逝。今日二位大人會談,雖然不知曉其中許多內涵,但他依然有些小小的期望,或許兩個手握智珠的人惺惺相惜之下,會達成通州同濟、興軍禦敵的共識。沒料到在偷聽來的隻言片語中隱約分析出這位蕭大人好像也是位薄情之人……對於普通的士兵缺少憐愛之心。換句話說,就是隻單純地將他們視作為可資利用的戰爭工具。
看向正在深思中的韓大人,李長風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又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無厘頭。大遼綱常早廢,官家無德,才導致的今時今日民心難攏,國不成國。何況自己雖做的亡遼之官,卻為的是跟定韓大人試圖讓天下人少流些血,多一口飯吃,何必要在乎餘者想法?怎麼今天竟吃鹹了蘿卜,操起這種淡心?
正在自嘲之時,‘啪嗒’一聲輕響,是一柱被舍間熱氣融斷的細小簷冰脫落了下來,脆脆地擊打在寺前石階上。聲音將李長風驚醒,他舉目望著山中的殘敗景色,歎了口氣,心想,也許是這段時期過得壓抑,才會讓自己去想那些本不必分心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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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早餐氣氛有些怪異。自打墾軍入駐通州十家子,韓大人有令,亂世之中一切從簡。從此官與兵有了同等的待遇,韓大人也不例外,每日與高嶺、長風等人一桌而食,雖然是用的與下級官兵一個檔次的夥食,但人多吃飯香甜,他又是不拘小節的個性,所以著實比以前隻同韓煒、蕭狗子父子主仆悶頭吃喝來得熱鬧。但今日卻與往天有大不同,自昨日韓大人從山中寺廟歸來便一直沉默,對於蕭狗子傻裏傻氣偶爾弄出的笑話,也隻是看了一眼,神色茫然,讓大家想笑不敢笑,難免有些尷尬。
韓煒受李長風的慫恿,逕直走到案旁,恭敬無比地向端坐於上的父親大人行晨禮請安。韓可孤尤半閉著眼睛不知是在養神還是思考,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坐在韓大人身邊的蔡高嶺剛講了一段笑話兒,卻無人笑,麵色有些難堪。昨天傍晚時分詢問過李長風寺中相談的過程結果,竟也不明所以。不曉得大人與蕭平之一番邀談中遇到了怎樣難逾越的溝坎,會令他如此費心難解。
似乎察覺到大家的異樣,韓可孤的唇角終於浮起淡淡笑意,緩緩睜開雙眼,看著身前的兒子,說道:“今日飯罷,陪為父出去走一走。”
終於見歡顏,韓煒趕忙答應,父子二人含笑互視,彼此間孝義慈恩,何其融融,竟把圍坐案邊的眾人羨慕得呆了……。
其實包括兒子韓煒在內,每個人對韓可孤的關心和操心都出現了偏差,李長風的暗心分析更加大離譜。效聖寺與蕭平之一番相談,雖然沒有涉及實質性問題,但由管中窺全豹,韓可孤從他的來往語言中明白看出來蕭平之很熱血,對興遼並非全不抱希望,最可喜的是對自己的到來沒有絲毫抵觸心理,隱隱還表現出一副唯馬首是瞻的姿態,雖然因為年青,又性子直爽,對通州地方軍政掌控的不夠好,但這已經足夠了,沒有如在雲內耶律奉時的掣肘之憂,韓可孤的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