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很烈,抽打在道旁樹身上,時不時發出幾聲悶悶的悲鳴。韓可孤覺著有些冷,趕緊將衽衣的領子緊了緊,深呼吸了兩口氣,打出一個寒噤,眯著眼往四方望去。
遠處是一排平地起的簡陋棚房,不是地窨子,一定是流民的新建。人的求生欲望不可擋,雖然有金兵四下圍剿阻攔,仍止不住不停有其他地方過不下去的人們通過各種渠道逃難來此。韓可孤一麵想著,一麵帶著韓煒往那方走去。
棚戶中人自然不會識得麵前站著的是能夠一語決定他們生死的大人物,隻是北人豪爽好客,也不問來曆,便讓進屋來,雖然家中無甚拿得出手的東西招待這二位不速之人,但涼水溫成的熱水總還有,家中婦人忙碌了一陣,將燒開的水分倒在碗裏,熱情遞到這二位客人的麵前。韓可孤也不嫌灶台肮髒,稱過謝後端起來喝了一口,那雙清湛有神的眼睛,隻是望著棚上的漏縫開口問道:“如果風再大些,這房子經受得住?”這些陋舍果真如韓可孤所料,是近日各地逃過來的難民逐漸修起來的,看著單薄,所以韓可孤有些擔心。那家裏的男人愣了愣,心道這兩位路過的客人心腸倒好,自己挨著秋風摧殘還有閑情操心我這間破爛房子,遂憨憨地笑笑回道:“這幾日的風倒是不打緊,隻是擔心冬天的雪,究竟能不能頂住。”韓可孤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即然如此怎麼不見臉上有著急的模樣?便溫和笑著問道:“那麼就該早作打算,否則到時候豈不一家大小要受凍?”男人嗬嗬笑著略作個揖表示感謝:“客人有心!”怕韓可孤擔心,笑著解釋:“您別瞧這些房子不起眼,但卻是有四梁八柱支撐。過幾日風小些,再從新苫過頂草,應該不礙事。”見韓可孤仍仰頭瞅著棚耙發呆,又笑了笑說:“等來年天暖化凍,也都起成地窨子住,便好了。”居處的事情到這裏便打住了,韓可孤又略問了幾句糧食夠不夠吃之類的話,就結束了與這一家人的互動,心裏不禁湧現出了一絲複雜的情緒,自己剛剛還在想往閑雲野鶴不問世事的生活,而現在———雖然隻是路過,卻又忍不住問上幾句。看來啊,自己的確如蔡大人所說,就是天生操心命。
韓可孤歎息著走在街上,眯眼看著己經升起老高的太陽。風依然很大很冷地刮著,他的心思也隨著飛飛揚揚的落葉打著旋飄向遠方。自己這次算是第二回逛通州的街,第一次還是在初到的時侯,由李長風陪著走?????。
?????李長風走了?????
是帶領著一部分鄉軍主力被派走的。既然逢到出兵的好時機,下定決心做出的決策便不容更改。不過兵馬出行說起來容易,實際操作哪裏會有那麼簡單,糧草籌備、選兵點將、征前動員,一應前期準備工作做完,就進了草長鶯飛,夏草繁盛的六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