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羽離開了頓縣，離開了自己曾經那麼熟悉，但現在卻如此陌生的這片土地。他一直以來認為自己是一個聰明人，雖然他也清楚這種自詡本身就不夠聰明，但卻又總是不由自主。
直到他深愛的那個女人離開人世，他卻連真相都無法弄清的一刻，他才突然覺得正是自己引以為豪的“聰明”在嘲笑著他，這笑聲中還夾雜著歎息和一絲絲淒涼，每當有這種感覺的時候，他都會把臉深深地埋在自己的雙掌之中，而十根手指的指尖用力地向皮膚之中嵌入，直到一陣陣的疼痛從臉部傳遍全身，他才如同得到救贖一般放下雙手，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慢慢品味著臉上被自己指甲留下的灼熱感，然後任憑充盈在眼睛裏的淚水經過臉頰，彙聚到下頜邊上，滴落向地麵——帶走哪怕微不足道的一點點惆悵。
所以離開頓縣的這天夜裏，程白羽隻是默默地呆立了幾分鍾，就中了魔一般迅速地收拾了一箱行李，一個小時以後，他已經行駛在不知通往何方的高速公路上了。
不知又開出了多遠，程白羽看了看表，已經是淩晨1點多了，於是他在一個出口駛離了高速，來到了一個縣城裏，他看了看手機地圖，這個地方叫做寧永。
“先生，這是你的房卡，沿著走廊一直走，到頭左轉就是。”程白羽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算體麵的賓館住了下來。
房間還算整潔，隻是打掃的不太認真，桌子上還留著一張傳單。程白羽走過去準備將傳單丟入垃圾桶，剛剛拿起來，卻被上麵的幾個字吸引住了——地肺山一日遊。程白羽拿起傳單仔細的端詳了一會，這是一張設計粗陋的旅遊傳單，估計是當地某個不知名的小旅行社搞出來的廉價旅遊項目。不過“地肺山”三個字出現在這張傳單上，卻讓程白羽有些意外，因為這個“地肺山”有很多說法，一說是茅山，一說是終南山，一說是枯樅山，一說是商山，但是從來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地肺山”，丟入垃圾桶之前，程白羽不禁默默記住了傳單上的電話號碼。
第二天起來，程白羽洗漱之後想起了那個“地肺山一日遊”，於是按照昨天記下來的電話撥打了過去。接電話的是一位地方口音濃重的中年女性，按照她說的地址，程白羽驅車找到了那個旅行社。
“280塊，全程導遊陪同，空調大巴，沒有午飯。湊夠十個人就成團。”負責接待兼顧收款的就是剛剛電話裏那位中年婦女，“你去嗎？十分鍾之後就發車。”
程白羽看了看這家旅行社異常簡單的裝潢布置，遲疑了一下，想了想280元並不算多，掏出了錢包付了錢，然後從後備箱裏的行李裏收拾了幾樣東西放進一個雙肩背包，背上背包上了大巴車。
車上大概已經有十幾個人略微有點不耐煩地坐在座位上，導遊看到程白羽上了車，於是示意司機關上了車門，“大家好，我叫劉剛，大家可以叫我小劉，是這次行程的導遊，很高興認識大家......”隨著大巴車駛上了公路，程白羽的注意力就開始移向了窗外的景色，全然沒有聽見導遊的介紹。
大巴車開了不知道多久，走到了一處公路的盡頭，麵前是一片層巒疊嶂，在群山的掩映之下，一座布滿墨綠的奇峰顯得尤為突出。
導遊劉剛指著那座墨綠色的山峰介紹到：“這就是我們這次旅行的目的地——地肺山，相傳這個地肺山是我國道教的第一福地和第八洞天。現在我就帶領大家進入這個洞天福地，讓大家一起沾沾仙氣。由於山峰陡峭，我們隻能沿著山路走一小段，大家跟緊我，千萬不要走丟......”說完注意事項，導遊開始帶領大家徒步向那座山峰走去。
“導遊，我怎麼聽說這個地肺山並不是一座山，而且即便是洞天福地，恐怕也應該是江蘇的茅山吧。”程白羽毫不識趣地問道，引得大家紛紛轉過頭去看他。
導遊聽到程白羽這樣問，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而是轉過身微微一笑，“這位老師看來懂得很多啊，我跟大家這麼講，並不是信口胡說的，曾經就有附近的居民看到過四位白發老人在這山上行走，一身的仙風道骨，不像是凡人，後來來了幾個專家，說這四位老人可能就是以前漢代的“四皓”留在山上的影像，就跟北京的故宮裏麵的什麼什麼影像一樣，說這裏才是真正的地肺山，一會咱們到了山腳下，沒準就能看到這四位白發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