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用搬寢室,所以我隻是回寢室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後趁別人收拾寢室的時候先洗了個澡,等正常的下課時間快到,就先到大食堂去了。其實高一一年我在大食堂吃飯的時候真的不多,但是今晚肯定是要去一趟的。不得不說,正式下課之前大食堂真是空得有些壯觀,是跟食堂裏擠滿了人頭不一樣的另一種壯觀。
沒多久,準高三的學長們先下了課,我就坐在食堂裏,看著一群準高三生像喪屍一樣湧進食堂。卻迅速又有秩序的排成長龍,打到飯後把飯倒進喉嚨,離開。十分鍾一過,又一道鈴聲響起,第二波準高二喪屍潮也湧來,一馬當先的人群之中就有我等的人,許弋良。
許弋良和段毅然衝在最前麵的人群裏,我看著他們往食堂門口衝過來,和許弋良交換過眼神,確定他也看見了我,才慢悠悠的打了飯,找一個比較空曠的位置坐下。沒多久,段毅然端著飯過來,坐在我斜對麵,許弋良跟在他後麵,坐在我旁邊,段毅然對麵。
“今天你們班主任沒拖堂,真是奇跡。”我一邊說,一邊把自己菜裏零星的肉,也就是肥肉挑給許弋良。
“你們分班換教室動靜鬧那麼大,誰還有心思聽他講課啊!”段毅然一麵說,一麵哼哧哼哧的把飯往自己嘴裏扒拉,眼神也依舊飄飄然。
“你是分在15班,對吧?”
“嗯,現在跟你們,就是一牆之隔了。”公布分班結果的時候我就已經告訴過許弋良這些,但他還是又問一遍,無非是笨嘴拙舌,不知道怎麼說話,所以沒話找話罷了。
我跟許弋良、段毅然,還有徐玨、熊峰許多人,都是從初一就認識的老朋友了。初一的時候,我爸把我趕離身邊,丟到他成長的地方蒲圻,交給伯父伯母照顧。因為那時唐姐就在蒲圻一所私立初中任教,可以直接教育我,而且論起教育環境和社會條件,故鄉雋城真的都比不過蒲圻。
那時候唐姐為了能夠讓我迅速融進新環境,也為了我的成績,所以特地讓我當時的班主任安排許弋良跟我做同桌,就這樣,整整過了初一一年。許弋良是我們的初中,私立春泉中學公認最優秀的一個,標準的別人家孩子。長得又眉清目秀,尤其一雙眼睛,就像鹿眼一樣明亮幹淨,雖然不怎麼會說話,卻著實討大人的喜歡。不過這些都是表麵現象,而我就是那個能夠透過現象看到本質的人,畢竟我跟他做了一年的同桌。
要說這個世界上什麼生物是最邪惡的,那必然是同桌無疑!因為同桌的朝夕相對之中,他會見過你午睡時敞著嘴巴流口水的糗樣兒,你也肯定會見識他挖完鼻屎隨手擦在書桌上的不講究;總而言之,就是年少無知恨不能全部銷毀的黑曆史,全都盡收彼此眼底。這樣的朝夕相對,讓我和許弋良即使作為當時我們班上唯一一對兒男女同桌,卻處成了鐵磁!因為,青春期剛發育時的男女同桌,真的是會打破彼此關於男女的一切浪漫幻想的。比如,他為了探究兩性關係,所以偷偷借了班上唯一一本小黃書深入研究的時候,被我撞個正著;而我大姨媽第一次造訪的那個中午,我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他竟然通過氣味就判斷出來事情不對勁兒!幸好他沒有傻到聲張出來,否則,我真的不能擔保他是不是還能全胳膊全腿兒的初中畢業。
我跟許弋良有深厚而又不可描述的革命友誼,但我跟段毅然,就有些微妙。我們倆應該不算好友,隻是彼此熟悉,然後兩個人都是許弋良的好友,僅此而已。但春泉因為規模太小,所以每年能夠考上蒲圻四中也不過那麼幾個,又都彼此熟悉,所以雖然沒有共同的回憶,交情還是在的。
“對了,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不用去搬寢室嗎?”許弋良終於抓到一些可以展開的話頭,也是難得一見。
“我還在原來的寢室,所以不用搬。”
“那你運氣還不錯,班都拆了,反而不用搬寢室。”段毅然又是一大口咽下去,飯已經吃了大半。
“對啊。搬來搬去太麻煩了,不用搬的,除了你們,沒有別人了吧?”
許弋良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口中的別人,是春泉的眾人。“不,薑豔也不用搬。”
“那其他人呢?”
“徐玨和熊峰都分在19班。”說完,許弋良從我盤裏夾走僅有的一根雞翅。
我反手在他背上就是一下。“怎麼那麼貪吃,小心吃成個大胖子!”
“你幾乎那麼少來大食堂吃飯,吃的夥食比我強多了,何況你又不愛吃肉,吃你一根雞翅怎麼了!”許弋良恬不知恥的強詞奪理,順帶就把我的雞翅囫圇吞了。
“懶得理你!”我低下頭,撥弄自己盤裏的玉米粒。“他倆分在19班挺好的,我原來班主任的班。”
“你之前就知道他們倆分在19班了吧?”
段毅然突然問我,我沒說話,隻點了點頭。我不喜歡段毅然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總是自作聰明,卻又自認為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