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兩天前的晚上下過一場大雨,天氣就一直沒有放晴,無時無刻不是陰沉沉的。這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第一場雨下過之後的陰涼很快消散,天氣切換到了濕熱狀態;空氣濕得像吸飽了水的海綿不說,還悶熱得如桑拿一般叫人崩潰。即使教室裏的兩台空調馬力全開,依然敵不過六十多個人呼出的二氧化碳造成的溫室效應。這樣惡劣的環境,便催生出了高二(15)班第一次的集體活動——叫外賣!冷飲!
作為市內唯一一所省級示範高中,並且還是封閉性寄宿製,四中貫徹著所有優秀的學校都會堅持的食品衛生安全條例——學校外麵的吃的都是不衛生的,不知道會不會用地溝油,或是什麼不過關的材料。所以,學生們不準在外麵吃東西!吃出了問題學校是要負安全責任的!當然,校方同時還要著重強調,這絕對和校方自己壟斷了校內所有的食堂和超市的經營無關;而且所有學生吃完的食物殘渣收集起來後,學校也都自行處理了,絕對不會每天有校外三輪車進來把那些泔水桶拖走,去煉製一些不可描述的東西,絕對沒有!
所以叫外賣這種事情在校紀校規裏當然是明文禁止的,哪怕是冷飲也不可以!誰知道校外的冷飲店會用些什麼水呢?喝壞了肚子怎麼辦?而且校內是有冷飲攤的,雖然攤主每年要給學校交好幾萬的承包費,並且冷飲攤的飲料普遍比校外要貴兩塊,味道又不可言說。但是絕對安全,味道的問題也是因為校內的冷飲攤用的都是校方審查之後合格的健康材料,所以,不準叫外賣。
但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校方規定萬千,學生自然有無數應對的方法;就像我們高一入校校方就三令五申不準用手機,但晚上熄燈之後,校方又怎麼能徹底撲滅寢室被窩裏綠幽幽藍幽幽的星星之火。而我們學校的三個門,大門、後門和側門,雖然門衛大叔們都是一臉正氣,可是隻要有人過去遞上兩根煙,隻要不當著管事領導的麵,拿點東西進來又是什麼大事呢?我們班首先打通這一關竅的,是我的後桌,張紹世,外號老鼠;聽人說,是因為他原來的班上的室友覺得他長得挺像老鼠,所以起了這麼個外號,沿用至今。
張紹世也是個個子嬌小的男生,卻不像戴思明一樣綿軟娘氣。其實他長得也不獐頭鼠目,反而有一雙很大很亮的的眼睛;但是那雙眼睛隨便一動,總是透出狡黠的光芒,還真是有點老鼠的味道。雖然關竅打通,可是四中在蒲圻位置偏僻,外賣總得要份數足夠才能起送。作為張紹世的前桌,我成了第一批受惠人群,同時帶上戴思明和顏楚她們。而這樣的事情,在班上又是流傳最快;於是第一次的外賣冷飲活動就足足了叫二十多份,惠澤班上三分之一的人。
張紹世叫外賣的冷飲店又有個買五送一的活動,他作為負責人,多出來的四杯冷飲處置權就到了他手上。於是他自己留了一杯,給了同桌一杯,一杯送給他高一的同學,還有一杯到了我的桌上。冷飲送到的那個午休,我趴在桌上看著兩杯冷飲,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從哪兒喝起。偏偏戴思明從寢室打個轉回教室後,喝著一杯,手上又拎著一杯,拎的那杯直接砸到我桌上。
“你幹嘛啊?我這已經有兩杯了!”
“不是我給你的,我隻是替人送貨而已。”戴思明連眼睛都沒抬一下,咬著吸管,專心致誌的翻自己的《萌芽》。
“你的意思是,那個?”我想到這杯飲料背後的人,眼睛不由得揪起來;戴思明這才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副“恭喜你,答對了”的表情。我忍不住長歎一口氣,戴思明反倒來了興致,打趣我:“你這是什麼意思?有人送吃送喝關心你,你反倒不開心為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