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的第四日。
中午,執勤的軍人收斂了臉上的嘲諷,驚訝的看著這名常常誤點的消瘦家夥,手中的碗筷下意識的僵住,與旁邊的戰友們對視一眼,卻發現對方眼中與自己一樣有著淡淡的驚容。
“看什麼,吃飯。”
鵬老輕輕敲了敲飯桌,沉聲提醒道,然後默默的開始消滅碗中的食物,仿佛對一切都不聞不問。
“哦……”
軍人黃文華誠懇的回應一聲,眼睛卻狐疑的看向櫥櫃旁邊拿碗的某人。
沒有理會軍人們打量的目光,路水查找到碗筷後就找位置坐下,一言不發的填充饑餓的肚子。
孤僻寡言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剛剛還十分熱鬧的幾人不約而同的停止口中的話語,剛想問候一下,卻看見路水查那張麵癱臉,有什麼話都得憋下去,氣氛將至冰點。
這幾天,路水查與眾人的關係十分怪異,對於看守倉庫的軍人們來說,明明知道有這個人,卻極少對話。
麵對這個‘徘徊於悲痛之間’的孤僻家夥,軍人們理智的不去打擾,深知路水查瘋狂的兩名女生更是敬而遠之,十分詭異卻就是以這種方式,互相冷淡的在一個屋簷下居住下來。
鵬老要求的訓練強度很大,一般人很難能承受得了,更何況是路水查這種弱雞體質,按照前幾天的訓練情況,這個時間段,他應該還在後山打靶場上鍛煉,這次突然提前回來顯然十分怪異。
打靶場距離倉庫有幾百米的距離,野地訓練場上甚至已經長滿雜草,平時少有人問津,末世開始後更是無人打理,沉迷於鍛煉的路水查常常是一去就是半天,看守倉庫的眾人很少看見他的身影,往往都是晚上休息時才會出現。
閑得發慌的眾人下意識的看向路水查,而後者就全部當沒看見一樣,四處打量的忽然覺得自己很白癡。
“我吃飽了,各位慢慢吃。”
那名精壯的大漢受不了這種冰冷冷的氣氛,快速吃完飯菜轉身離開。
其餘幾名軍人互相對視一眼,有樣學樣,胡亂刮兩口飯菜果斷離開。
看見一個接一個離開的軍人,空空的座位仿佛說明了什麼,感覺到氣氛突變,剛剛才坐下的班長愣了愣,悄然扯了扯小玲,加快進食速度,隨口嘮嗑幾句就離開廚房。
此時,整個廚房隻剩下路水查與鵬老,寂靜的房子裏隱隱可以聽見咀嚼的聲音。
溫熱的光線從寬闊透明的窗戶中穿過,照耀著屋內,老房子特有的陰涼氣息讓房間溫度很低,四處擺放的家具充滿農家風格,大量自製的儲備食物掛在牆壁上,許許多多瓶瓶罐罐的醃製鹹菜堆滿碗櫃頂部。
保護電線的塑料方膜粘上灰塵被時光的侵蝕下多出斑斑點點的痕跡,天花板陰暗的邊角隱隱可以看見一些細小的蜘蛛網,黃黃的牆壁角落甚至出現山鼠洞,不過已經被早早的堵上了。
塞滿東西卻不顯擁擠,沒有女主人卻井井有條,地麵上看不見任何垃圾,迫與條件特殊,這裏想要重新裝修並不容易,隻能盡量維護,出現問題隻好自己想辦法處理。
農家的溫蘊與軍人的嚴謹交織在一起給人一種特殊的感覺。
對於周圍的物樣,路水查沒有感到任何驚異,對於這個常年顛沛流離的求生者,一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和五星級總統套房沒有太大差別。
而鵬老,對於這個居住了數十年的房子,一點一滴都是他親手打造出來的,這裏的一切早已經融入生活。
兩人互相沉默著,誰也不願意先開口,平心靜氣,一直僵持了半個小時。
然而,鵬老碗中的飯菜已經見底。
“唉。”
細不可聞的輕歎一聲,鵬老望著路水查那大半碗飯菜,表麵上卻毫無違和,這是場無聲的交戰,比起這股養氣功夫鵬老就已經輸了。
看見路水查不打算動口,鵬老輕輕將筷子平放在桌子上,往後靠著椅背,忍不住搖了搖頭,輕問道:
“你這心氣倒是清淨……跟誰學的?”
“我父親是商人。”
保持著剛剛坐下的姿勢,路水查不緊不慢的打著太極,淡然的咀嚼著飯菜。
談商有道雲——開口輸一半;自知‘說得越多暴露得越多’的道理,路水查不介意用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幹擾視線,鵬老他人老成精,還得慢慢糊弄。
“哦?”
驚歎一聲,鵬老看向這名年輕人多出幾分好奇。
這幾天的相處也足夠觀察出一些事情,路水查這種冷淡的性格很難與商人的市儈聯想到一起,但他那股老成的心境倒是得到不錯的解釋。
作為直來直去的軍人,鵬老不習慣這種雲裏霧饒的對話,反正是自己家又是對待晚輩,占據天時地利,雖然剛剛的交鋒吃了一點點小虧,但還是很幹脆的直入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