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一切還是安凱他們離開時的樣子,隻不過當初安凱被帶到這裏時,待過的那間茅草屋裏,此時正關著他的嶽父和女兒巧靈。
就在安凱和曲梅在茶樓上喝茶的時候,一輛汽車正急駛在去安前村的路上,車上兩四個人都穿著軍管會的製服,這輛車不是大家通常認為的軍用吉普,而是一輛舊式的黑色福特轎車。這輛車一路揚塵的飛速的跑著,安前村距南江縣城也就十幾裏路,眨眼的時間車子已經停在村口了。大頭現在剛剛和鄰居老莊家的小女兒訂了婚,還是安雯他爸牽線搭橋,大頭父親臨解放時得了絕症,安先生給他號過脈,稱是最多還能撐個把月,沒想到三天後老人就不行了,安前村老老小小都聚到大頭家裏,表示關心,大頭跪在床前,哭的眼淚、鼻涕流的滿臉都是。老人家咽最後一口氣的時候,用手使勁拉著安先生的手,另外一隻手顫顫巍巍的指著跪在地上的大頭,想說話但是發不出聲音。安先生使勁的點點頭:“放心吧,大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頭的事情我幫你負責到底了,直到給他找個媳婦,成家立業。”就這樣,大頭他爸終於閉眼了。轉眼大頭在村口擺茶水攤已經三年了,現在準確的應該叫安前村茶館了。大頭坐在掌櫃的位置上,還真像那麼回事。安先生和老錢是每天必到。這幾天安前村的人都在忙著準備,急著把莊家二姑娘和大頭的親事給辦了。
大頭還是一著急說話就口吃,但是腦子一點都不笨,不比滿倉、趙虎差多少。這不是頭天晚上和趙虎在家裏忙著修新房,忙了整整一個晚上,所以第二天等到安先生帶著巧靈到鋪子一看,居然還關著門,老秀才有些惱火,這個大頭剛剛給他把親事定下來,我看是有點得意忘形了。領著巧靈直接去敲大頭家的門,直到把大頭和趙虎喚醒為止。巧靈也拿起一支樹棍去敲大頭家的窗戶玻璃,一邊還“大頭哥、大頭哥”的叫著。
“趙虎啊,你爸不是讓你去參軍去嗎?男子漢誌在四方,都窩在家裏有什麼出息?”老秀才看見趙虎也睡在大頭家裏,再看看剛剛修繕過的房屋以後,不再言語了。
趙虎打著哈欠:“我不想當兵,你們都要我去參軍,解放軍還要去打仗,萬一要是被打死了,我可就再也回不來嘍。”趙虎說著話,穿起衣服回自己家了。大頭也睡眼惺忪的和安秀才、巧靈三人一起到村口茶鋪,剛把門鎖打開,巧靈就大聲的喊了起來:“快看、快看,大汽車、大汽車!”大頭順著巧靈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輛黑色的轎車仿佛是一頭受了驚嚇的公牛一般,夾帶著一路的塵土急速駛來。大頭在村口擺攤也有幾年的時間了,這種黑色轎車從村口經過還是非常少見的。安先生急忙抱起巧靈進到茶館裏,留下大頭一個人在門口看西洋景。汽車卻在村口停下了,灰塵還未散盡從車上就下來一位穿著軍裝的男子,看見大頭站在路邊,徑直走了過來,“同誌,到安前村還有多遠?”大頭好像還沒從睡意裏完全清醒,連話都懶得說,隨即用手指了指村口的那個牌樓,然後轉身準備進茶館,
“同誌,請問你知道南江豆腐店安雯的父親,是不是就住在安前村?”這個人向前走了兩步,繼續追問大頭。大頭對著安先生說道:“老秀才,縣城有人來找你。”來人緊跟在大頭後麵進了小茶館。屋裏隻有一老一小兩人,此時車上的人已經全部下車了,似乎還左顧右盼的張望著,穿著軍管會衣服的男子進門就對老秀才說道:“我們是軍管會的,請你馬上帶著你的孫女跟我們走。”安先生有些驚訝的看著來人,“為什麼讓我跟你們走,你不說出個一二三來,我是不會跟你們走的。”
“實話跟你說了吧,你的女婿安凱已經被軍管會判了死罪,今天下午就要執行槍決。是你女兒求我們把你們接過去,一家人見上最後一麵的。快走吧!去晚了說不定就見不到活人了。”來人已經顯的不耐煩了,剛剛說完就一把把巧靈抱了起來,往外就走,老秀才一看急了,但是年紀大了,反應顯得有些遲鈍,跟著抱著巧靈的男子往外走,到了屋外,巧靈已經被一聲不吭的,被放進了車子的後備箱裏,安秀才此時已經感覺到情況不妙,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抗的舉動,已經被另外兩個人架著,塞進了車子的後座裏······
大頭眼睜睜的看著來人,生拉硬拽的把爺孫兩人帶上汽車,一溜煙的走了。好半天大頭才回過味來,於是大喊著往村裏跑去。
“不好了,不、不好了,安先生和巧靈叫軍管會的人抓走啦,巧靈和安先生讓解放軍帶走了······”大頭首先奔老錢那去了,街坊們都出來了,大家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趙虎一把拽住大頭,“大頭你把話說清楚了,安先生和巧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