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皇子之言(1 / 2)

晴空如練,綿薄絲柔的雲彩欲遮還掩地透露出一絲絲暖融融的初陽。化雪的青石路麵在繁複的車轍人跡中漸漸油膩濕滑,遠方升起的一縷嫋嫋青煙,被破廟牆垣上探出的紅梅枝攝去心魄。

“小姐,是白鷺錯了,錯了,您救我,救救我啊……”

“錯哪兒了?”層層掩映的紅梅梢頭,蹲坐著位男裝打扮的清秀佳人,正細細品味著這場由自己一手策劃的好戲。

“錯在不該對孟管家起不該有的心思,不該在背地裏說小姐的壞話……”嘶啞的哭喊聲在寒風中漸漸消逝,絕望和恐懼侵占著癱縮在牆角的柔弱女子,纖弱的手腕瘋狂地向上伸著,紅豔的指甲在與牆麵無數次機械的摩擦後,已然失去了光澤。

此刻積雪消融,陽光大好。

“闊別七年,刮目相看。”

原本饒有興致的佳人猛地站起身來,顫抖著望向聲音的源頭。隻見高大的身影靠在牆頭邊盤根錯節的樹幹上,逆著濃鬱的陽光,叫人睜不開眼。

“怎麼,沈二小姐不認得本殿了?”男子慵懶的笑容裏頗有些玩味,冷峻的眉眼間似有著吐納天地的氣魄。

漠然如眼前的女子,淡淡瞥了一眼來人,狹長的水眸中仿若裝下了九天星子,左眼下方的血紅色淚痣,銀色暗理的白裳,似與天地融為一體。

“你倒是變了許多。”男子愣了一愣,這些年來,他設想過千千萬萬種重逢的場麵,卻從未想過如今日一般狼狽而尷尬,隻苦笑著將身上的玄色鶴裘搭在了沈長寧的肩上,“天涼,別凍壞了身子。”

“我不認識你。”沈長寧心煩意亂地將鶴裘扔了回去,奮起一躍跳下牆頭。

地上蜷縮著的女子麵無血色,身上淩亂地散布著撕爛的布條,髒兮兮的腳印踏在淺粉的錦衣之上。原本插著玉簪的地方連著身上的耳飾項鏈一並不見,深深淺淺的淚痕弄花了妝容,香豔的胭脂水粉密密麻麻地遍布了整個臉頰。

旁邊站著的兩個乞丐立馬圍上前,一左一右,滿臉堆笑地向沈長寧伸出手來:“照您的吩咐,嚇暈過去了。”

沈長寧的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隨即向地上撒了一把碎銀:“等她醒了,跟她說不要再回沈府了。”

乞丐立馬罵罵咧咧地哄搶起來。

跟在身後的男子瞥了眼地上的女子,厭惡地掩起鼻子:“看著裝扮,應該是你們沈家的丫鬟吧,怎麼,得罪你了?”

“多管閑事。”沈長寧撣了撣胳膊上的落雪,月白金色暗紋男裝,三千青絲被一枚玉冠束起,倒襯得那如水般精致的五官愈發英氣。

男子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好奇罷了,既是丫鬟,何不家法處置?”

“家法,家法,要真是把謝姨娘的丫鬟給家法處置了,我還能在府裏混下去?”沈長寧頓了一頓,“不對,你到底是誰?”

男子清了清嗓子,笑道:“聽聞沈二小姐大病初愈後失了心智,怎麼,如今連我裴文衍也不記得了?”

沈長寧無奈地扶了扶額,八成又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惹上的風流債。

自打她薑晴天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自己穿越的這個事實後,身邊就沒缺過爛桃花。暗送秋波寫詩送禮的有,直接上門提親的更不在少數。

半年來,她頂著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名字,占著這具不屬於自己的身子,過著不屬於自己的日子。

沈長寧估摸著,八成又是個和沈家有些交情的公子哥,憑著一副好皮囊到處沾花惹草,這種人她前世見得多了。隨即聳了聳肩:“您這撩妹技巧,可真是過時了,恕不奉陪,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