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知情(1 / 2)

02

三日後,青山王入京,雷厲風行地抄家滅族了幾大顯赫的貴族巨貪,轟轟烈烈地造反謀逆偃息成了一場清君側後,持舊帝李雲棠禪位詔書登基稱帝,按製葬平帝於皇陵,依舊沿用之前的國號。百姓為結束戰爭歡欣鼓舞,僅僅數日,皇城又恢複了生氣。

新帝登基當夜,平帝陵前清清冷冷地跪著兩個人,正是前君後裴楊和大宮侍不疑。

裴楊撫著冰冷的墓碑,一字一頓畫著李雲棠的名字,表情哀慟至極。

“她告訴我,要將我送給青山王去換她的如畫江山,卻為何……”會是這副樣子?

不疑跪在裴楊身後,眼睛空洞地盯著前方的陵墓,她知道主子所有的計劃,卻改變不了她的堅定與決絕,這些,君後本該知道。於是不顧李雲棠生前的命令,幽幽開口,“主子去正陽宮的前一晚便與青山王使擬好了和約,王使走後,主子依約寫下禪位詔書,連同玉璽封在錦盒裏。但主子說自己是啟國的皇帝,不能折辱他手,就服了毒藥。所以,在進入君後殿門時主子就是一個死人了……”

王使?詔書?服毒?裴楊聽後腦中一陣狂亂,胸中燃起了熊熊火光,“說,一字一句,全都給我說清楚。”

不疑陪了李雲棠這麼些年,主子對裴楊到底是什麼心思她比誰都清楚,越清楚就越替她不值,裴楊他到底憑什麼,讓主子費了這麼多心血,搭上了江山社稷,後孫子嗣,甚至,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她嚐問過主子,主子並未正麵回答她,隻是望著正陽宮的方向神色落寞,淡淡地說了一句:你不懂。她真的不懂,主子貴為天女,要什麼沒有,何必為了一個人到這種地步。

“主子一直在意君後,心疼君後,所以江山破了也要保全您。青山王想要名正言順,主子就給了她一紙詔書,讓她光明正大地稱皇稱帝。”

裴楊靜靜地聽著,腦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瞪大了眼睛問道:“說,那天她讓我拿去的,到底是什麼?”

“禪位詔書和傳國玉璽。”

聽到意想中的事實,裴楊身子晃了晃,吃吃地笑起來,聲音飄在空蕩的陵山中無比淒傷。李雲棠,你這個騙子,你說你喜歡我,很久之前就喜歡我,可後來你卻不再踏近我宮門半步;你說青山王喜歡我,隻要把我送出去,她就會乖乖退兵,你還做你的大啟皇帝,可你卻先服了毒藥;你說我手中的是和約和禮物,卻讓我親手送給了李雲梓名正言順,你到底,那一句才是真話?為什麼不過數日光景,一切都變了。裴楊像個瘋子一樣,笑到腰都直不起來,伏在地上,瘦弱的身子抖如篩糠,蒼白的臉上淚痕交錯。

李雲棠,你到底,還是把我送人了。

“不疑,我想一個人呆會兒。”裴楊抬起頭,貪戀地撫著李雲棠冰冷的墓碑,語氣中帶著不疑熟悉的堅定和決絕。

不疑眼眸一暗,對著裴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後離開了。

良久,裴楊又拿出了那團紅布,細細展開,竟是一件大婚才用的喜服。仔細地披在自己身上,扣好盤扣,最後,衝著李雲棠的墓碑一如大婚時那般展顏一笑。

他從小孤獨,不知人世歡喜,若不是李雲棠貪玩強翻進他的院子,至今也不會領略到那種牽腸掛肚的感覺。那人霸道又無賴,總喜歡逼他做一些以前不喜歡的事情。可是和她一起,確是他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當初為何爭吵他已經想不起來,現在也不再重要。

血液順著墓碑流下來,鑽進泥土裏,掩蓋在了深夜之中,漫山清風都曾見證過那個月華般的男子輕撫墓前的輕聲呢喃。

他說:“阿棠,我來陪你。”

新帝匆匆登基,直到典禮完成才得到一口喘息。當夜,李雲梓坐在甘泉宮的正殿中,覺得一切就像做夢一樣不真實。將明黃的盒蓋打開,夢寐以求的璽印靜靜地躺在那裏,心裏才踏實。細細把玩才發現盒中還有一條短箋,箋上僅有八字:江山送你,好好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