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新年之前,圓月使團安全抵達帝都,太女及二殿下青山王攜禮部眾屬官親迎。來使歇在驛館,待齋戒沐浴三日後進宮。
傍晚,花燈初上,李雲棠占了飄香樓最好的位置看著外麵熙攘的人群。自從圓月來朝的消息確定後,皇城的大街漸漸布上了異族氣息,圓月的歌舞表演、異族服飾和吃食,花樣百出,所以大冷天的依舊熱鬧,百姓貴人絡繹不絕。
圓月使團雖然早上才到,但圓月七皇子那都卻早已到了京城,並且把大街小巷逛了個遍,還結交了不少人高官子弟。今夜,這位飛揚跋扈的圓月嫡皇子一定會來飄香樓,她布置好了一切隻等他入甕,沒想到剛進來就看到裴楊和紀遠在台前站著說著什麼,周掌櫃滿臉為難,那人見到愛她,賭氣般將頭偏到一邊。
今夜所有的單間都已被她包了下來,特意攛掇了禮部眾屬官前來喝酒,目的就是為了讓那都處在眾目睽睽之下,然後聲名狼藉。這樣,即使母皇強行賜婚,她也有足夠的理由抗旨。她不想讓裴楊牽扯其中,見他臉色不好立刻軟下心來,笑著上前將他們帶到自己的單間,就發生了現在這一幕。她坐在正中,紀遠在她左側,裴楊遠遠地窩在角落裏不說話。
氣氛詭異得厲害。
“殿下好像常來這裏。”紀遠擦著新尋的鞭子不自然地沒話找話,十分後悔跟她進來,他實在不習慣太安靜的氛圍。裴楊坐在角落裏默默喝茶,眼神時不時地往李雲棠身上瞟,欲言又止,今晚他心事重重。
簡略嗯了一聲算作回答,轉向角落裏,裴楊還是冷眉冷眼地坐著,手中的茶絲毫不見少。自從圓月進了京州,他就再沒和她說過話,邀他也不出去,連琴也不彈了,叫她歡喜又擔憂。
眼睛放在他身上,專注又柔和,“青兒不必擔心,我既喜歡你,就會在圓月提出和親之前打消他們對我的念頭。”見裴楊聽後果然臉色一僵,心裏不住歎息,青兒,你何時才能放下呢?
這不是紀遠第一次聽到李雲棠對裴楊說喜歡,三姐之前也說過三殿下喜歡裴公子,還再三叮囑自己不要失心在殿下身上。聳聳肩寶貝地擦著虎皮鞭,殿下喜歡誰跟他有什麼關係,三姐真多心。
又是喜歡!
裴楊用力捏緊衣角,生平頭一次怨意這麼重,為什麼,偏偏是他中了無眠。回憶這些日子相知相護,他越發不敢看她,對她直接出口的喜歡不敢回應。圓月越近,她的邀約越頻繁,他越害怕,他怕極了她期待回應的眼眸,所以開始躲著她。她要和親又如何,他一個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的人有什麼資格談喜歡!
沒有忽略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棄,李雲棠痛恨自己做得還不夠,所以才讓他這樣痛苦。坐過去捉住他的手叫青兒,攬正他的肩膀,強迫他看著自己,再一次保證,“我說過,不會發生和親的,安心。”
這次的安慰沒有起到絲毫效果,紀遠看著他們之間別扭的氣氛,自覺坐遠。裴楊不耐,別過頭站起來就要往外走,卻被李雲棠一把抓住。
回頭看向角落裏的紀遠,冷聲開口:“天晚了,我們回去吧。”
淨瞎說,夜市才剛剛開始,分明還早。
紀遠看著李雲棠身上層層翻湧的黑霧,抱著鞭子連連搖頭。你們小兩口的事情你們小兩口自己解決,殿下現在的樣子這麼可怕,他還想多活兩天,才不要湊過去。
李雲棠坐在椅上仰頭望他,手上力道不減。
“放開!”第一次對她這樣冷臉,裴楊顫抖著唇說出簡短的兩字。
李雲棠皺眉,這男人還真是如季敏所說,一天一個心情。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樣,但是放開他絕無可能。
“不放。”
兩人僵持著,屋裏火藥味漸濃,紀遠怕被波及,打著激靈閃身退出去,細心地把門關上。
房間裏徹底安靜了,兩人對峙著。
裴楊依舊鐵青著臉,李雲棠走到他跟前熱臉貼冷臉,輕聲喚著青兒,裴楊別開不應,於是又轉到另一邊輕喚。如此反複,不厭其煩。裴楊心裏亂作一團,躲不開地抬起頭,見她一如既往地柔柔笑著,嗓子頓時堵得難受,隱忍多時的眼淚奪眶而出,大顆大顆地砸在地上,李雲棠立刻慌了手腳。
不知所措地小心地將他摟進懷裏,手撫上他的後背,心疼得不行,一下一下撫慰著,把錯都往自己身上攬,“青兒,你別哭,別哭,都是我的錯。”上一世她就不知道怎麼哄他,結果兩人誤會越來越深,沒想到重來一世還是沒什麼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