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紅娘廟回來,李雲棠風寒已經十日,現在正窩在床上咳著,藥吃了幾十服總也不見好。不疑捧著藥碗麵色擔憂。
“主子……裴學士……”的血也許可以養曇。她已經好幾次提起,都被主子一個眼神堵回去。
將濃黑的藥汁咽下,李雲棠苦著眉頭含了一口糖水。已經一月多了,她還是不習慣這生血藥的惡心勁,每次服完藥恨不得把肝腸都吐出來。將藥碗擱在床頭解開臂上纏繞的布帶,細細的點數上麵的刀口。
“一、二、三……”輸完又將另一隻解開,“……八十、八十一、八十二、八十三、八十四,才八十四天啊,還以為快一百天了呢。”無力地靠在床上,看著窗外,臉色蒼白。
這兩天的血量太大,失血的速度超乎她的想象。
看著她毫無生氣的臉,不疑捧著藥膏跪在榻上,輕輕將她手臂抬起,挖了一抹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傷口周圍,眉頭緊皺。慧覺和葉家主開的藥都極好使,許多傷口現在已經消成了一道細痕,再過一段時間就能消失不見。
手臂重新包好後,把藥膏藥碗都收了,不疑起身開了一扇小窗,掀簾正撞上走進來的季敏。
“你怎麼來了?”李雲棠挑眉,她不是應該呆在青兒身邊嗎?
季敏多日未見李雲棠,突然見到她瘦了一大圈躺在床上病懨懨的樣子,驚道:“殿下怎的這樣嚴重?”又見不疑還未端出去的藥碗,裏麵的殘渣腥氣刺鼻,心裏了然。
無論殿下有多大能力,畢竟才不到十七歲,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隻是觀殿下麵色,怕是撐不到曇籽長成,想到這裏,季敏不由眉頭深鎖。
李雲棠忍不住又咳一聲,叫了她一聲,季敏這才正色道:“公子來府,屬下就跟著過來了。”
“青兒來了?”眼裏忽的燃起亮光,這還是行卷之後他第一次主動來青陽王府,高興地掀起被子下了床,起身一陣眼暈。不疑拋下手中事物趕緊扶住。
“不疑,更衣。”
上元後裴家去了白雲寺祈福,她已經十日未見青兒了,正想念得緊。不疑看著主子溢於言表的喜悅,任命地取來衣物。
“還有何事?”見季敏欲言又止,李雲棠心中的不安全感又起,“可是青兒在白雲寺出了什麼事情?”
季敏搖頭,上次她告知殿下青山王府的仆人向公子遞帖時就領略到了殿下的醋勁,這回不知又會怎樣。
“昨日二殿下約了公子密談,屬下被人拖住不知具體談了些什麼。隻知道公子出來後臉色有些難看。”
李雲棠聽後咳了一陣,對裴楊她總是不能平心靜氣,上輩子的陰影還未完全消散,李雲梓就像一棵毒刺,時刻提醒著荒唐的過去。上一世她用了多少離間計她不知道,這一世,她不會再傻了。她離間多少次,她就修複多少次,直到裴楊心裏滿滿的全是她。
季敏見她咳得厲害走過來要拍她的後背,被她伸手止住。
“你可知他們約在哪兒?”李雲棠以拳抵唇,她信裴楊,卻不信李雲梓。陰謀詭計她已經從這位二姐身上領教太多了。
“東街,聚賓茶樓。”
“東街?”李雲棠嘴裏念叨著,頓時恍然,問道:“可是巳時左右?”
“正是,殿下怎會知道?”
靠在榻上,李雲棠一改之前的緊張,反而吃吃笑起來。昨日巳時許,她剛從沈園回來,因為園中草藥用盡,故而帶了葉川芎出來采買。而聚賓茶樓對著的,正是她和葉川芎采買的藥店。難怪他臉色會不好,當時她體虛,不疑又不在,幾乎是由葉川芎扶著的。在李雲梓的描述中,怕是恩愛得緊呐。青兒這是,在乎她啊。一想到那人失魂落魄地樣子,又是一陣心疼。
“公子昨夜可有異樣?”
季敏搖頭,“公子回府後,裴賢人去了一趟,姐弟談了好一會兒。賢人走後,公子就如往常一樣睡下了。”
李雲棠笑了,剛回來就來了她府中,定是姐姐告訴他自己病了才會如此急切。青兒這樣信她,真是讓她歡喜。
“你的字如何?”李雲棠挑挑眉毛,看向站在身旁的季敏。
不明白殿下為何會有此一問,恭敬答道:“尚可入眼。”
季家雖算不上書香世家,但家中孩子都是請了先生從小教導的,她的字在暗衛中算是少有的俊秀。
看出她這是謙虛的說法,李雲棠起身從桌上的木匣子裏翻出一方布帛,上麵加蓋的竟是圓月女皇的大印。季敏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殿下何時弄到了這樣一張可怕的諭旨。
空空如也的諭旨,若是運用得當,能產生多大的威力不可估量。
不疑從庫房找來一方圓月特產的墨硯放在桌上,李雲棠又從木匣中挑出一個瓷瓶,將拉罕走前交給她的草汁和在硯裏。多虧她有先見之明,在拉罕走前又做了筆交易,加蓋了太女大印和女皇大印的空旨各要了一張,此刻正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