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都是陰雨連綿,終於到了這個讓人提心吊膽的月圓之夜,榆疙瘩早早熄燈掩火,將臘梅臘根安置好後,才和老伴和衣而睡,雖然按常理來說,還輪不到他家的姑娘小子,但是每到這一天,總是鎮中要有兩條鮮活的生命逃不脫命運的擺弄,今日人家的悲劇一直就是來日自家的預演,心中又怎麼能安穩好受。
其實榆疙瘩心中總是有一點兒私心,反正臘根憨憨傻傻,不怎麼精明,隻盼著他長的大了,能替臘梅抵上一命,那樣他家便又能捱上五年,到時候臘梅也就長的大了,若運氣再好一些,三十出頭,便可高枕無憂了。
榆疙瘩想的周全,盼就隻能盼運氣了,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踏實,月已經中天,忽然黑暗之中傳來一聲男子“啊”的慘叫,這聲音猶如鬼魅,月圓之夜,一般都是除了寂靜便是寂靜,哪兒會忽然傳來一聲慘叫,莫不是哪家小子被割頭之際凶人拿捏不準,失了準頭,不應該了,這都千百年了,從來未聽說過有今日之異相啊!
心中正想著,忽然聽見房門“咯吱”一聲,他警覺的一下坐了起來:“誰!”
一個聲音喘息道:“別怕,家中可有生人!”
榆疙瘩哆哆嗦嗦起來去點燈,那人忽然道:“不要點燈,將爐火生的旺些就行!”
榆疙瘩老婆也慌忙從床上爬了起來,月圓之夜,三更半夜,忽然家中闖入了一個生人,開口便問家中還有無生人,這也太過詭異蹊蹺,膽都要被嚇破了。
夫妻二人慌忙將爐火生起,借著往上躥起的小火苗,夫妻二人終於看清來人麵貌,一個白麵書生般的俊俏後生,一襲黑衣將他蒼白的麵色襯的更加的幹淨,這後生絕非他們一類人,一看便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公子,但二人苦思冥想,也想不出鬼鎮之中有哪個大戶家有這樣一位公子哥。
那公子見夫妻二人一直盯著自己左右打量,不由皺起眉頭道:“看夠了沒有,你這家中可有生人!”
平常的一句話,從他口中而出,竟然說不出的冷意和威嚴,榆疙瘩平日裏最是寡言,今夜之中被這公子一問之下,心中不敢隱瞞,忙道:“沒有,沒有,除了我們兩口子,再無他人,公子定是被那惡魔所害,逃了出來吧,逃的好,逃的好……”
說話間便朝那公子白皙的脖子根看去,想看看這公子大口的喘息到底是傷在了脖子哪兒,誰知道一看之下,那脖子根完好無缺,倒是那公子一隻手捂著當胸,顯然是被人傷在了胸部,便不敢繼續追問。
那公子開口道:“你幫我弄一些熱水去。”
榆疙瘩踢了他婆娘一腳道:“還不快去。”
那公子笑道:“我聽你口音,也不似鬼鎮中人,你為何還要長年待在此間。”
榆疙瘩道:“鬼鎮之中雖然養兒生女要處處提心吊膽,但若似我們夫妻兩個這般無兒無女的,卻是無憂無慮,比起外麵的四處漂泊,還是好很多了。”
那公子道:“這話倒也在理,鬼鎮之中有萬千戶,即便你生兒育女,也未必就真落在你家門前,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榆疙瘩點頭應道,“公子口音,也不似鬼鎮中人。”
那公子笑而不語,點點頭道:“當然,我與你一般,也是外來落戶。”說話間,忽然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雙唇雖然緊閉,還是有絲絲血沫溢出。
慌的榆疙瘩忙叫道:“我那婆娘,熱水好了沒有。”
“黑漆媽咕洞的,不消急,不消急。”榆疙瘩婆娘叫道。
那公子止住咳嗽,二人又閑扯了幾句,熱水終於好了。
那公子慢慢的解開衣帶,榆疙瘩驚道:“你要幹什麼,這熱水不是用來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