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陸壓道人看著來人,隻見他從容跪下,拜了“天、地”二字,卻並未對他有跪拜之意,好在雙方臉上神情,在漆黑當中,誰也看不清誰。
陸壓道人還是率先開口:“能輕易避開我這奇門遁甲陣,想起你幼時於我處學‘經’,也算沒讓我失望!”
“我尋上這度朔山中,你為何要風紫箏三界散傳消息?”答非所問,闖入這玄妙觀中的,正是天心,他在萬妖宮中左思右想,終於決定夜闖玄妙觀,他與師父陸壓道人之間有太多的說不清道不明,若真的等那三界諸門諸派尋來,隻怕他就沒有與師父獨處的機會了,師徒二人見麵之下,隻是他口中的這一聲“師父”,始終沒能叫出來,而陸壓道人的一聲“徒兒”又何嚐不是。
麵對天心質問,陸壓道人開口道:“我何至於此?”
“好,我可以相信,但是臨澗血仇,你早就知道是天界紫薇神所為,為何還要苦苦相瞞?”這一句話問出口,陸壓道人身軀微微晃動,即使他早有準備,也想過有一天他們師徒二人當麵對峙的場景,卻還是沒有料到說來就來,今夜之相遇,見麵之直接,讓他心中一陣顫動。
天心將埋藏於他心底這許多年來的困惑毫不猶疑的拋了出來,他太想知道答案了,但他也更想讓陸壓道人出言否定,那樣,他才能再出口叫他一聲“師父”。
“不錯,我是在瞞你,而且我還知道此事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所以隻能毅然離你們而去。”陸壓道人這一語穩穩而出,卻如晴天一聲霹靂般紮進了天心的胸口。
“為……什……麼……”天心牙縫之中蹦出了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是天底下最最難回答的。
陸壓道人緩緩從軟塌之上下來,他摸到身邊的青葫蘆,喝了一口酒道:“自然是忠義不能兩全,紫薇神混賬,做下如此血案,但他始終是天界正神,我若當晚就揭穿他的惡性,以當時魔族隱俊之能,煽風點火,天界於三界中威望必定全無,這三界就會落入魔族之手,又豈會有後來的佛道兩家爭鳴,五行之體大放異彩,我陸壓忠於的,自然是我混沌四友拚死換來的天界一族,而陷我於不義的,也隻能是你們這一幹好徒兒,和慘死在紫薇之手的臨澗村老老少少了。”
話糙理不糙,陸壓道人這一番話出口,一時也弄了天心一個啞口無言,但他還是倔強的昂頭道:“天、魔兩界,你忠於天界,無可厚非,但也要看主宰天界的是什麼樣的人,就如紫薇神如此大奸大惡之輩,又有何值得你庇護之處?”
陸壓道人搖搖頭:“無量壽福,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當日我若真的和你們言明凶手,你五行之體初成,天界又怎麼會輕易放過你,隻怕不光是你,他們斬草除根,紅妙福地的弟子隻怕一個也不能幸免,你雖然這些年來,一直活在仇恨當中,但是事實還是證明我是對的,終於讓你們一個個,都能夠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破繭成蝶。”
天心忍不住往前挪了一小步,嘴中吐出一個“師”字,便戛然住口,看來陸壓道人此番言語之下,還是有將天心的心結鬆動,但終了,還是棋差半步。
天心重新開口:“你可知道,為了我們的成長,這其中有多少無辜的人慘死紫薇神陰謀之下,就連龍行無跡,也是受紫薇神一手逼迫,才會現身三界,紫薇神盤算的好主意,他正是要以龍行無跡來牽絆住你。”其實天心此時最想說的是詩冉,但是還是忍住了。
陸壓道人見天心終於提及龍行無跡,他“嗯”了一聲道:“你不可被此人迷惑,龍行無跡心沉似海,命比天高,你與他相交,全是過眼浮雲,假象連連。”
“不,龍大哥豪邁爽朗,心直口快,乃這三界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傑,諸天神魔,遍地散仙,無一可與他相提並論。”天心朗朗開口。
陸壓道人目中一道精光射出,天心也抬眼相迎,黑暗之中四目相對,看來在對待龍行無跡這一件事情上,雙方都沒有相讓妥協之色。
“無量壽福!”陸壓道人朝天心走來,天心也不後退,此時他們雙目均都已經適應了這黑暗,更何況以他師徒二人之修為,雖然不能將這黑暗當成白晝,但離的近了,雙方的容顏相貌,無一不是清晰的呈現在對方的眼中。
陸壓道人出走紅妙福地之時,天心的個頭才與他勉強齊平,這些年未見,他仰頭去望,見天心已經足足高過了自己一頭有餘,那張臉上,熟悉的輪廓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