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四十七，剛才那陣雨已經逐漸停下了，美食街上人流略顯寡淡，陳宇走進街頭的便利店，打開冰箱後卻遲疑起來。
想了想，伸手捏出一張皺巴巴的五元，陳宇揮了揮手：“老板，現在還有五塊錢以下的瓶裝嗎？有的話幫我拿一瓶。”
在便利店收銀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婦女，一副濃妝豔抹的樣子，看樣子似乎要年輕幾歲，但眼角的皺紋卻是多少脂粉都遮掩不住的。
她瞥了陳宇一眼，一下子就認出這家夥就是剛才公然挑釁白虎會的那個，心中有一抹震驚，這舉動，可謂猛人一個了。
但很快的，這一抹震驚從心頭消散之後，眼眸裏的就隻有輕蔑了，像陳宇這般自大的人，在她生命中是曾出現過的，而且還不止一個，然而結果卻都隻有一個，是全部都客死在了異鄉。
客死異鄉……
想到這四個字，本命吳豔華的收銀員眼瞼一斂，將一抹自嘲之色收裹於心，仿佛心中的那些酸楚，都是對社會不公的諷刺罷了。
陳宇見她久久沒有回應，忍不住撓了撓頭，再次問道：“老板，五塊錢以下的瓶裝……”
“有有有，催什麼催嘛，又不是不給你拿，真是麻煩，連啤酒價格都不知道，虧你還在燒烤攤做生意，就沒想弄點啤酒買賣……”
買瓶啤酒，陳宇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成熟女性的囉裏囉嗦，他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吳豔華那不算壯觀的胸口，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老板你……還沒有孩子吧？”
吳豔華手上一抖，一瓶燕京給她從冰箱裏取出，她像是沒有聽到陳宇的問話，嘀咕道：“也是時候應該弄個價格標簽了……”
直至陳宇離開，她看著那不算多寬的肩膀，徹底消失於視線當中，腦子裏忽然浮現一張麵孔，一雙已有許多血絲的眼眸，眼淚泛濫。
參軍服役三年，尚且能歸。
一死百年，良人未返。
本不囉嗦的她，在剛才囉嗦了好幾分鍾，但有句話一直沒說出口，九年前她的對象死訊傳來時，伴隨而來的還有一張大頭照。
那張照片，與先前青年，足有八成相似。
巧合？吳豔華呢喃：“他死了，你可不能再死了。”
……
……
砂鍋粥店門前滿堆垃圾，應該是方嬸叫人弄的，同時門麵上還多了一張寫著轉讓和電話號碼的紅紙，陳宇提著酒瓶，蹲在地上。
啪……
陳宇直接一掌把啤酒上麵的細杆拍碎，本想用牙咬開啤酒瓶，但這個動作實在是不太熟練，差點把牙齒給磕下來，無奈之下隻能如此。
“媽的，這就隻剩下半瓶了，還都是泡沫，嘖嘖……這啤酒，喝起來還真是沒勁兒，不如當初老許從哈爾濱老家帶出來的那些。”
喝著啤酒，陳宇微微眯著眼，這還他的習慣動作了。
他並不喜歡喝酒，當兵的時候不給喝酒，幾位大佬偷帶過來的，難得美味，陳宇都沒喝多少，隻是象征性的抿了幾口。
如今想來，還真是唏噓不已……
如今的他已經離開了部隊，甚至連軍籍都自動請除，也不知道軍營裏還有多少人認識自己呐？
不知道中東戰場上，華夏潛龍的名頭還餘留幾分威力……
就在陳宇瞎想的時候，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等喝完了手上的半瓶馬尿，差不多要十點了，正是平日裏美食街的鼎沸時刻。
但今天的美食街，卻是一點都不尋常的，反而是寂寥起來。
嗤……
陳宇冷笑一聲，這些家夥看來都把工作安排好了，雖然白虎會的存在人盡皆知，但這並不代表就連公然火拚都能暴露出來。
要是一個不小心，讓一個路人拍攝下來發到網上……
那就是惹得政策震怒了，而到那時候，不要說是區區一個白虎會，即便是全國性的大勢力，都是得傷筋動骨的。
嘩嘩嘩……
雨又開始下了起來，陳宇咬住自己的袖口，刺啦一聲就撕出了一條布帶出來，陳宇用它將自己的手掌包裹起來，一層又一層。
最後在手背上打了個結，標準的死結。
死結難解。
一道又一道的光束，從雨幕中透射出來，竟是六七輛五菱宏光，一同從哪美食街的街頭，也就是便利店的方向衝了進來。
“五菱宏光？都是好車呐，而且還有這麼多輛，這看樣子，是要不死不休的節奏……”陳宇脖子發出輕輕的哢擦聲響，這是鬆骨。
領頭的一輛車，在距離陳宇六七米距離的直麵停了下來，強光燈打在陳宇的臉上，刺目無比，但陳宇卻毫無感覺，宛若機械。
“喲，還真的就等我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