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十章 血色噩夢(1 / 2)

有所擔憂與害怕的時間總是過得格外慢,這大概是“度日如年”的來由。

淩晨兩點,整座城市終於結束一天的喧鬧,墜入寂靜。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這個夜晚和往日並無二致,然而,對36層公寓兩個和斑斕夜色相對靜坐的男人來說,今夜注定難以好眠。秦縱遙知道,在平靜如常的表象下,此時正有許多人在搜索何盡歡的下落,隻是,究竟何時會有消息,不得而知。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三點,在徐唐喋喋不休的勸說下,他終於起身,回房小憩。

目送他回房,忙了一整天的徐唐熄燈,和衣躺在沙發裏,很快進入夢鄉。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睡得特別警醒的他聽到一陣似乎特別難受的聲音,立即翻身坐起來,順手撈起眼鏡。

他看了一眼時間,四點三十二分。

躡手躡腳走到臥房,他邊低喊“縱遙”邊推門,借著透過乳白色輕紗的光,隻見躺大床.上的男子好像正在做夢,翻來覆去不斷,眼睛卻是緊閉著的,唇色淺淡,恒溫26度的環境裏,黑發濡濕緊貼兩際,額上布滿汗珠。他走過去又喊,秦縱遙仍然沒有醒,似乎沉浸在可怕的夢魘當中,早已忘記身處的現實世界。

小時候聽家裏保姆說,強行叫醒一個夢魘的人不合適,會讓他受到驚嚇。

徐唐遲疑著,忽然,床.上輾轉的人驟然驚坐起來,薄唇微張,痛苦的聲音不受控的鑽出喉嚨:

“不要!不要!”

“沒事吧?”徐唐慌忙俯身,摁亮小壁燈,“去給你倒杯水。”

“薄荷糖。”

花了比平日長幾分鍾的時間才反應過來,秦縱遙掀開法蘭絨薄毯,仰頭,雙臂往後撐,深深呼吸——

好久沒有做過這個夢了,想不到會在今晚再度和它重會。

巨大的恐懼像一個金剛罩似的罩住整個人,待呼吸平穩,他走進衣帽間換下濕透的短袖睡衣。

“先喝水。不論夢見什麼,隻是夢而已。”

距離何盡歡杳無音信已長達幾個小時,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徐唐不禁也開始擔憂起來。

接過玻璃杯一飲而盡,秦縱遙飛快打開裝有薄荷糖的鐵盒倒出兩顆。

又辣又涼的熟悉味道沁入肺腑,徹底清醒的他走出衣帽間,腦海裏始終盤旋著夢境裏的可怕。

“那不是夢,是事實。”

秦縱遙拉開乳白色輕紗窗簾,不遠處大樓的頂層,某知名品牌的Logo在夜色裏猩紅閃亮,像極了血液的顏色,刺目紮心。

徐唐愣住,心下了然,他是夢到了過去,隻好低語:

“還以為你夢到盡歡出事。”

“不,是夢到了她。”這麼多年過去,午夜夢回時分,仍然冷汗涔涔。或許是夢魘一場帶來些許平日藏得極深的脆弱,又或許是憂慮過甚想找個人說說話,對過去那一段隻字不提的秦縱遙就地盤腿坐下,難得開了口,口吻輕渺得如從幾千公裏外傳來,“徐唐,你知道嗎,直到今天,我還清楚記得那天的所有細節。夕陽如血,河水濤濤,我和人纏鬥膠著,她被推進水中。我知道她從小深諳水性,可是等放倒那些人,她卻不知所蹤,再見到,便是浮腫的屍體。”

擅長收集分析消息的徐唐對這一段過去有所了解,從秦縱遙嘴裏聽到,卻還是有史以來第一回。

黎明之前,萬籟俱寂,城市上空籠罩著一層白色霧靄,流動著,變幻著,恰如眼下處境,可惜的是,始終無法透過它看得真切。

他說得簡短,而過程的驚心和殘忍可以想象。

同樣坐下,徐唐沉默片刻,側頭,認真道:

“你之前說曆史絕對不能重演,我相信不會,所以……”

“所以……”血腥般的紅像一種預警,深知此刻絕非悲哀痛苦的好時候,像講故事般道出夢境的他恢複素日風範,桀驁又冷酷道:

“我們必須主動出擊。不過,不用太著急,如果明天上午還沒有消息,先丟出去一個人,探探水。”

“好。”一聽這話,徐唐立即來了精神,自己或許是做事利索算得上能幹,隻是,他心裏清楚得很,秦縱遙才是整個集團和自己心中的定海神針,他如果陷入情緒困境,一切會受到影響,而他如果振作抖擻,一切則不再是問題。這一點,他比妹妹徐樺看得通透,所以更能擺好自己的位置。略一思忖,他問道:“誰比較合適?”

顏色淺淡的嘴角彎出一抹淩厲弧度,秦縱遙眯了眯眼,眸色銳利如獵食時的雄鷹:

“你不是知道幽會門的照片怎麼來的麼?這種人,不值得可惜。”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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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集團市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