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雲來是故人 下(1 / 2)

這正襟危坐的少主人自然就是琅玕,她已然將宇王麵上細微的狐疑一覽無餘,心中清冷一笑,心道,火候還不夠,看來她該再加把柴。於是不等宇王回應,她又接著說道:“我這裏從沒有客來,也就不懂得什麼待客之道。隻不過,今日卻是例外,早知您必會駕臨寒舍,所以事先做了點安排,就是略顯周到也是貽笑大方。失禮之處,宇王殿下莫要見怪。”

琅玕直言不諱的揭開聞騰心中困惑,讓聞騰心裏一陣報赧,早知這少主如此爽快,不如開始就直截了當,也免了剛剛端茶送客的尷尬。遂想也不想,直接問道:“少主人如何知道小王今日要來?我這一路都是喬裝,又行蹤隱秘,莫非您真能卜卦觀星,洞徹天機?”

琅玕微微一笑,淡淡接口道:“天機難測,泄漏者必遭天罰,便是知,也說不知了。而我隻得師太半徒,玄門秘術,卻是不會的。今日能料定您會來這裏,不過是憑著對人心和局勢的推測。您若是介懷此中緣由,那我說給您聽聽也無妨,雕蟲小技而已。”

聞騰聽言,不假思索道:“少主人請言,小王洗耳恭聽。”

琅玕將捧起的茶盞又放回小幾上,語氣從容的開口:“天子病危,卻秘而不宣,其中破綻,隻要在京中稍有人脈,且有心琢磨的人,大概都不難得知。如此我也便料到,這幾日城門必定緊閉,出入不許。像擒虎這樣無官無爵的等閑之人,必定是進不去的。若是他進不去,一來一回,三天就該回來複命。而他卻遲遲沒有消息,那就是說他已經進了城裏。此時能被允許進城的,也隻有奉旨侍疾的王親貴胄。按封地的路程算,怕是隻有您和宥王殿下能碰到擒虎。擒虎一介草民,自然和宥王不認識,隻兩年前和您有過一麵之緣。所以能帶擒虎進城的自然就是您了。”

聽到此處,聞騰已心中了然,卻還是天性使然,朗聲一笑,故弄玄虛道:“不錯,擒虎是我帶進城的。隻是您也說了,京中戒嚴,出入不許,您又是如何篤定我能將擒虎送出的呢?”

對於這次的試探,琅玕並沒有惱怒,表情反是更加平和,語速也更慢,悠悠答道:“按擒虎的性子,他若有去無回,定然會想盡辦法,向我們報個平安。他沒有絲毫消息,我便知道他定然是可以回來的。京中明路上是都卡死了,可是京城下麵自是別有洞天。狡兔都有三窟,更別說時時怕被算計的皇家人了。那京中密道必定縱橫八達。這些秘密路徑,別人或不知曉,可您曾做了二十年的太子,大概總是清楚的吧!至於,勞煩您親自送擒虎回來…”

說道這裏琅玕話有意的頓了頓,聲調裏帶了三分嘲弄道:“這怕是托了我兩年前,送殿下錦囊的福了。當然,最重要的,卻是殿下不知如何坐上金鑾殿的那把龍椅。”說道此處,琅玕又停了下來,聲音陡然拔高:“太子殿下,草民說的對嗎?”

琅玕這一番言論,對於聞騰,不可不說不刻薄,但她的心思縝密,步步為營,又讓他由衷折服,尤其是最後“殿下”二字真猶如久旱的甘霖,比千萬逢迎拍馬的語言更能熨帖他不甘的政治生涯。他明白,這少主人能出此言,必有能助他上位的錦囊妙計。此時莫說琅玕刻薄他,就是罵他是豬是狗,他也能笑臉以對,點頭稱是,隻為求得她點滴指點。

聽到這裏,聞騰如醍醐灌頂,起身深躬一禮,真心拜道:“這兩年,聞騰能明哲保身,得到今日重返京都的契機,少主人當日送的錦囊,著實功不可沒。如今大事可期,還望少主人再次助我,金玉良言,不吝賜教。”

聞騰身為王爺,卻行如此大禮,著實把侍立在側的厲姨等人唬了一跳。而琅玕卻似乎並不在意,隻丟了個眼神,示意擒虎將聞騰扶起。端起茶水輕抿一口,淡漠說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當日您以金銀送,我以布包還。公平的緊,實在受不得您大禮。況且,您如今所圖之事,比之當日,更重了千萬倍。琅玕,不過一介布衣,相助卻是無能,隻有一點忠告,或可有用。但還是那句話,信不信,由你。”

聞騰屏氣凝息靜等著琅玕下文的忠告,琅玕卻是兀自喝起了茶,不再說話。見狀,聞騰也是聰明,又久經官場,稍一想,便明白其中的意思。這琅玕少主怕是要他拋籌碼了。畢竟天底下沒有白得的午餐,這少主果然也是個紅塵中人。

不過這樣也好,若是此人隻幫他卻不圖半分好處,他反而會擔心她別有企圖。那她的忠告,十分也隻能采納八分,而現在,他卻可以完全相信了。但是,這籌碼又該拋多少呢,自己要的是皇位,那這位少主要的又是什麼呢。這時候他才發現,她是如此神秘,他對她的身世竟是半分不知。隻是現在再考慮這些,已然為時太晚。大事當前,容不得他瞻前顧後,不如一賭,全當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