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村子,漢子半刻不留,自是引了戚大夫去尋藥。琅玕又打發了厲姨去買地圖。待他們走了,才讓弑龍收拾了條厚實的圍巾,為她遮住口鼻,找了個茶攤子,坐了下來。
仰天村不算大,但街道整齊。正中四四方方一個大的廣場,南麵一高檻大院就是祠堂,以廣場為中心,衍生出八條街,其中小食、布織、雜貨等小攤多雲集於此,形成了一個小小集市,村人們正樂意不覺的在祠堂周圍走走逛逛,等著祠堂開啟的時辰。
琅玕尋了個角落,要一杯溫水,照茶價付了一枚銅錢,安靜打量著這裏。茶攤隔壁有個算命卜卦的小攤子,此時門可羅雀,冷清的緊。
茶館離祠堂甚近,估摸祠堂差不多快開啟,村人漸漸停下了閑逛,三三兩兩湧進茶館,要一壺茶,眼瞅著祠堂大門。
算命人大概是知道今日不可能再有生意,幹脆收了卦攤,也踱進茶棚。卻是幾個桌位都滿了,攜家帶口的,隻琅玕主仆這一張人少。遂撩著墨青大褂,走到琅玕對麵位置一笑:“打擾,搭個桌吧。”弑龍可不想同不相幹的人合桌,板起臉來,就想驅趕。琅玕卻一記眼鋒橫掃過去,製止了她的話。
算命人也不計較弑龍不斷投來的白眼,稀疏的八字眉向上挑著,眼睛極小,仿佛特意生成針筒,射出陰寒的目光。他自從兜裏掏了茶葉,沏了壺茶。
“姑娘,不是本地村人。能參加祖祭,該是遊商回來的家眷吧。這裏我還能混個臉熟,不知姑娘是哪家呀?”算命人轉著茶杯,似嫌水燙,邊把玩邊同琅玕搭訕。
“要你多管?”琅玕沒開口,弑龍已經忍不住了。
那人嗬嗬一笑,嘴角幾根薄薄的胡須顫顫的抖動,話對著弑龍,眼卻盯向琅玕道:“小姑娘長的如花似玉,脾氣卻大的很呀,不似你家姑娘沉穩,不知怎麼管教的。”他這話分明是譏諷琅玕管束不嚴。弑龍不由麵色更沉,憋在胸口的悶氣眼看就要發作。
算命人卻不慌不忙轉了語氣道:“小姑娘不必惱火,我也不白占你們的位置,今日就免費替你們卜一卦如何?”
“呸,誰要聽你胡說?你們這些算命的,都是江湖騙子。”弑龍惱了。
不料一直不語的琅玕卻啟唇:“既然是不要錢,那煩您給我占一卦好了。”
“姑娘!”弑龍一臉詫異的轉向琅玕。
琅玕卻不理她,和悅的繼續向算命人問:“不知先生精通哪道?”
“占卜問卦,麻衣命理,觀星測字。姑娘偏好哪道?”算命人針鋒相對。
“那就測字吧,爽利些。”琅玕從容回答。
“好!”算命人將手中茶水向桌麵一傾,隨即一股凜冽冷香飄散開來。“筆墨我已收了,姑娘就蘸著茶水寫個字吧。”
琅玕微微一笑,冷冷的看著算命人,猶如一汪冰潭,將他陰冷目光全部沒入其中。伸出枯瘦的手指,慢慢在水裏劃了幾筆,卻是個極簡潔的‘口’字。
算命人攆著胡須看著這字,眸光透骨,好似想從琅玕心裏抓出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