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言冷情關切(1 / 2)

厲姨在這個功夫,又把剛剛的事記了起來,一手抓著狐狸毛,摸著極是舒服;一手卻又攤開,“小猴崽子,少打馬虎眼。一根狐狸尾巴,可是堵不住我的,針囊還不快拿來。”

弑龍知道再難逃了,嘴巴一扁,猶猶豫豫掏出那鹿皮小包。厲姨一把抓過來,打開一看,一根毛兒也沒剩下。

眉毛一蹙又是一記爆栗打在弑龍頭上,“敗家丫頭。你倒是用的幹淨,知道這些我煉製的多不容易,光是尋材料就尋了好幾年。就不知道給我省點兒。趕明你出嫁了,我看你的妝奩是今天去,明兒就能讓你敗光了。”

厲姨越說越氣,伸手又要打,弑龍趕緊一溜煙鑽到琅玕身旁,“我已經省著用了。倒是厲姨小氣,怎麼就不多裝幾根呢?”

“小兔崽子,你學會頂嘴了是吧?多裝幾根?多裝幾根你也一樣剩不下。你個敗家玩意兒。”厲姨奔過來還是要打,弑龍隻圍著琅玕打圈子,拽得琅玕東倒西歪。

若論功夫拳腳,弑龍其實並不在厲姨之下,奈何從小被厲姨訓怕了,厲姨一怒,她就嚇的抓頭皮。這種定理就好比賣藝人街頭耍獅子老虎,雖然猛獸強悍,奈何都是從小養出來的。

小時候它們鬥不過馴獸人,隻要一呲牙,就會挨上馴獸人毫不猶豫的一頓皮鞭。況且馴獸人在猛獸沒犯錯的情況下,又十分愛護它們,幼獸都有認母情結,常常就把馴獸人認做了母親。

在棍棒教育和溫情教育的雙重馴化下,就算小獸們長大了,這種又愛又怕的記憶已經深植於心,隻要母親的皮鞭一響,還是會嚇的渾身哆嗦。在某種意義上弑龍、琅玕正如同這樣的小獸。

琅玕看弑龍實在躲的可憐,但厲姨又在盛怒,想打圓場,出口卻結結巴巴,“好了,厲姨。弑龍能平安回來,那些...那些銀針就權當嫁妝,你先給她好了。”

“嫁妝?就她這麼敗家,哪個敢取她?憑她嫁什麼大神大仙的,值得我這一包銀針的嫁妝?姑娘別攔著,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她。”

厲姨越追越快,弑龍眼瞅著今日這頓教訓是躲不掉。一時急了,想也不想就還嘴,“誰說我嫁不掉?前兒還有人要八抬大轎迎我上門呢。”

“誰?”厲姨的腳步不由一頓。

弑龍自知失言,忙躲在琅玕身後,不敢冒出頭來,聲如蚊呐,“沒...沒誰...”

琅玕一麵擋著弑龍,一麵笑了起來,“誰?你聽她一口一個梁以平,除了他,還有誰?”

一聽這話,弑龍瞬間臉紅到脖子根,拽得琅玕越發緊了。

“好你個小蹄子,放你出去一趟,你倒學會私定終身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厲姨肝火直竄,活像是個逮著兒女早戀的母親。

弑龍更是害怕,死命將琅玕頂在前麵,“我...我...我沒答應他呀...”

厲姨也追累了,重重一下坐在那皮料箱子上,喘著氣道:“說,你給我老老實實的說。”

弑龍睃了琅玕一眼,琅玕吐了吐舌頭,兩人俱沒想到厲姨對這件事會如此在意。琅玕不敢再護著她,推著弑龍走出一步,切切的將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那日戰場殺敵之後,梁以平總是借故湊在弑龍跟前,弑龍開始也沒留意,後來次數多了,倒是盛羅眼尖看出些門道,常常就拿他倆打趣。可弑龍還是沒在意。

就在臨回來的前一日,弑龍因看到梁以平的衣袖有一段兒脫了線,索性自掏出針線為他補了兩針。不想弑龍剛剛退針咬線,梁以平竟一把抓住她的手,說喜歡她,願意娶她。

弑龍說道此處不由語塞,一張臉簡直羞的如同漲熟的西瓜,輕輕一敲就要裂開。她尤記得自己當時的心跳,也記得梁以平的心跳,都是‘咚咚直響’,似乎誰都不比誰更平靜。

想來好笑,兩個在血雨腥風的戰場上都不知道畏懼為何物的人,卻同時感到深深的膽怯。下一瞬,弑龍猶如受驚的小兔,一個猛子就蹦了出去,沒給梁以平留下任何答複,慌忙逃竄。

經過這一場大戰盛羅和弑龍已經冰釋前嫌,兩人本都是直率性子,這一和好,感情竟比多年的密友還好強出幾分。原來盛羅還要再耽擱些時間,有些被火燒傷的異族百姓仍需要安置。可就為了此事,弑龍再也待不住,執意回來。盛羅無法,也隻得今日一早同她一齊回了書院。

厲姨聽到此處,將頭低了下去,弑龍自六歲起隨琅玕一起養在她身邊,衣食住行樣樣都是她操持。對於她的了解,比她自己對自己還要明白些。此時此刻,厲姨又怎會聽不出,弑龍心中的情意絕非像她語言表述的那樣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