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把盞同舉事 上(2 / 2)

“盛羅...”

“盛羅...”

盛羅聲音越來越大,陳承黎和長芮齊齊叫出聲來。盛羅的情緒卻像是決堤的江水,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琅玕靜靜的看著盛羅聲淚俱下,心頭有一處柔軟不期然的被踩踏、漏空。

“別攔她,讓長公主哭吧。興許哭出來她才能好過些。” 琅玕端著茶盞,走到盛羅跟前,將水杯遞到盛羅手中。盛羅一把抓住琅玕。額頭抵著她的手,哭的更凶。

“弑龍,你去樓下看著點兒,莫讓人上來。”

琅玕由著盛羅抓著,隻感覺她的力道越來越猛,眼淚像是擰不死的閥門,一滴滴落在自己的皮膚上,火辣辣的疼。

直到盛羅哭聲減緩,琅玕才示意耿靖扶著盛羅到躺榻那邊醒酒。盛羅大概是哭累了,上酒勁了,剛挨著榻邊就酣睡過去。琅玕替她去眼角的淚漬,輕輕歎了口氣。

太陽已經落下去,昏黃的暮色漸漸染了上來。店家上了熱菜,幾人重新坐回桌邊。

長芮感激的看眼琅玕,繼而說道:“我在路上碰到梁將軍,他說要拜訪郎先生,我們就一起過來了。”

琅玕衝梁以平點點頭,梁以平端起酒來,“這次多謝先生妙計解圍。我先幹為敬。”不等琅玕表示,梁以平已經豪邁的幹了一杯。

弑龍霍得站了起來,“我家主子飲不得酒,這杯我替他幹了。”說著弑龍也一飲而盡。

琅玕看著他們二人,目光中露出淡淡的讚許。

長芮也端起酒杯,“此次全賴梁將軍照顧舍妹,今天卻讓將軍見到她醉酒狂言,實是我管教不嚴。將軍見諒。”

梁以平推杯婉拒道:“若說此次,實在是公主親臨在前,弑龍姑娘仗義出手在後。我一介須眉在她二位麵前卻汗顏的很。公主是有肝膽之人,她的言行做派仗義豪邁,實在比一般男兒更骨氣。哪裏有我見諒的份兒呀。”

陳承黎在剛剛盛羅激言的時候,就已經留心觀察梁以平的反應。但見他神色中沒有半分輕視,卻仿佛是被人說出自己肺腑之言一般的暢快淋漓。

當下不再遲疑,猛然舉杯起身,“盛羅雖然醉了,但人醉,理不醉。陳承黎倒覺得她說的不無道理。正所謂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大宏如今就好比被蛀空的大廈,正是搖搖欲墜。推到容易,扶起難呀。又所謂否極泰來,也許真的推到重來才是最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

直到此時,梁以平才真正看向陳承黎。在他以往的字典中,他實在看不上他們這些宗室皇親,他們紈絝,浮誇,胸無點墨,心無大誌。

而眼前這位建煬候卻能在皇子麵前表白此番言論,不可不說無論從心胸、眼界、膽識都值得他另眼相看。

梁以平對著陳承黎點點頭,酒杯一抬,仰頭幹下。

就此一杯酒,已經將陳承黎和梁以平綁到了一起。人與人的相交,有時就是如此奇妙。有些人就算同處一輩子,仍是隔水看水,隔花看花;而有些人也許隻是一個不謀合而,卻成了天涯咫尺。

耿靖也被刺激到,隨著他們的言論也幹下一杯,酒杯一放,“可這談何容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們幾位,都是能為朝廷傾力辦實務的,卻一個是閑職侯爺,一個是編外皇子,一個是遠放末將...這就是如今官員任用的縮影。憑這些勢力,如何能做到破舊立新,改朝換代?難啊!”

陳承黎龍目一瞪,眉心龍蹙之像愈加明顯,袖袍一甩,凜然出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多行不義,天必誅之,替天行道,何所懼也?縱然不成,身死而魂存,雙肩道義不落,民心所向自有後來人頂上。大勢不可抗,雖難為卻不可不為。”

“說的好!”陳承黎話落,梁以平拍案而起,雙目如炬高聲喝彩。

“說的好!”耿靖神情一頓,眼中也閃現星芒。

三人稍一對視,各自舉起杯,發自肺腑的笑了起來。對著剛剛露芽的新月,滿杯敞懷。

弑龍不禁為之感染,也隨著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