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1 / 2)

琅玕眉頭一凜,麵上帶出冷笑,“楚臨自然是這樣的人。他若想算計一件事,必然會全盤都了解清楚。比如今日,他算好時間,在普濟寺下伏擊我們,便料定我們會來躲避。如此他再將普濟寺一並收拾了,把殺害我們事情全部推倒僧人泄憤的由頭上。這樣豈非順理成章,沒有人會懷疑。而他卻一舉多得,既收拾了我們,為接下來防患未然,又打壓了佛門子弟,扣上個謀殺皇親的罪名,接著牽連到大宏朝整個佛家勢力。真是一本萬利。”

智苦皺起眉頭,“佛道兩家,本是各自信仰。世間人信而跟隨。何必非要趕盡殺絕。”

陳承黎濃眉深蹙,眉心的豎痕冷冷泛起紅芒。快語插進來道:“世人本就有數,若信了佛,就失了道;佛道之爭,爭在人心。如今佛家日盛,道法沒落。楚臨要下狠手,自然也不是全無道理。況且佛法普度,道法無為,如今天下即將大亂,‘佛家跟隨者眾’自然是順應民心。我想不久的將來,必然有新的領袖橫空出世,信仰也該推陳出新,正如《如來心經》中言,彼岸是光明的世界。”

琅玕微笑聽著陳承黎這番說辭,那日她對他說的話,他果然聽了進去。如今竟能搬出《心經》所說的佛旨,可見他這幾日是下一番功夫,做了一番功課的。

琅玕卻不說破,成承黎由此便知她對剛剛那番說詞是讚同的。但他的真心又另當別論了,不過拿來誆誆智苦,也盡夠用了。

果然成承黎話落,智苦因毒氣侵蝕而痛苦不已的臉上露出心悅之色。他摸著佛珠,由衷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遞給陳承黎。

“我師圓寂之時,曾得佛像預兆,說在佛門危難之日會有一人,背依紅光而來,眉頂紅印而生,抬手天下,萬眾皈依。那日侯爺一紙奏疏為佛門正名,我已經隱隱有所警示。今日火燒普濟,紅光彌天,正應了我師當日偈語。侯爺就是佛門中興之人。這是達摩祖師所留,是普濟寺的至寶,如來真身佛骨舍利。”

智苦顫巍說著,將木盒穩穩放在陳承黎手裏,“此乃我佛門無上信物,見此佛寶,佛門子弟信徒當令即從。我將它托付給侯爺了。若有朝一日,佛法弘揚,請佛爺為它建佛塔一座,受四方朝拜。”

陳承黎猛地跪了下去,雙手托住,應聲道,“我在此立誓,若有朝一日,我能喝令四方。必廣建廟宇,塑佛千座。”

智苦聽言更是喜悅,伸手扶住胸口,撐起最後的氣力,將佛院僧眾集中在此,把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話音剛落,他似再也撐不下去,一口老血噴湧出來,背依著牆壁,剛強自盤好蓮花坐式,便氣竭而亡。

瞬間密室響起僧眾一片悲鳴,就連長芮、厲姨、弑龍一幹也低低啜泣。琅玕瞪了陳承黎一眼,陳承黎冷冷開口,“普濟僧人節哀。大師圓寂,此筆血債,我們銘刻在心,終有一日當了解此件恩怨,此時賊人還在,我等不要高聲打草驚蛇。”

眾僧有剛剛智苦留言,對陳承黎莫不信服。此刻都強忍悲憤,禁了聲。陳承黎又轉頭看向琅玕,琅玕微一沉吟,便道:“這火勢不知要燒到幾時,等不得了。你們隨我來,咱們入城。”

陳承黎看向琅玕,剛剛的厲色再次浮上麵來。想了一會兒,終是沒有問出。琅玕也不理他,扶著弑龍,從前方一徑密道,穿梭先行。長芮頓了一下,隨後也跟了上去。陳承黎率領一眾棍僧緊跟最後。

普濟山下,仰望山門一片濃煙滾滾。山風呼嘯中,普濟寺焚毀成灰,一片一片剝落下來。有幾片殘碎的碳片順著山沿一路滾落下來,夾著濃重的煙灰險些迷了一黑袍人的眼睛。

他將遮蓋臉頰的兜帽抖抖,扯到肩旁。露出的稀疏胡須不由向上翹起,臉上難掩欣喜之色。

“國師,普濟寺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半個人也沒有放出來。”山上匆匆下來一黑袍漢子,對著楚臨恭敬稟報。

楚臨低低笑了兩聲,衝著那人點點頭,顯得甚是喜悅。“做的不錯,你們回去個個有賞。”

他身旁的另一人,也把兜帽放了下來,露出一張精於算計的臉,那臉上的諂媚之色,帶動著滴溜溜的眼珠,顯得十分猥瑣,若是琅玕在此定然認得,他就是裘貴身邊的師爺算盤牛。

他見楚臨難得的好心情,趕緊湊過來道,“大人好計謀,如此將他們一網打盡,正是神不知鬼不覺。”說著又麵露躊躇,“隻是,為了一個小小西麓答疑院掌事,哦不,一介布衣,至於搭上一位皇子,而和陳後娘娘翻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