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山野寂靜了下來。
朦朧的風聲回響在山穀中,臨穀建立的府邸因背著光,如穀底一般幽深暗淡,地牢內,昏黃的光暈緩緩流轉,照澈了如河的塵埃,和沉睡一般的少女。
府邸的每一處房外,都有侍衛把守著,因為是白天,精神也就鬆懈了很多。
一處紅木房,炊煙嫋嫋,伴著飯香,房門被推開,小丫鬟一身灰頭土臉,麻利地揪著袖子粗粗把臉擦了擦,平凡的臉上一雙靈動的大眼,水波瀲灩,手上領著一個蓋著的小木桶,有熱氣緩緩地氤氳散出。
“誒——”一個黑衣侍衛提著銀色佩刀走了過去,攔住她:“你好好做你的飯,幹什麼?”
丫鬟受了一驚,水瞳一眯,隨即怒道:“至於麼!這麼小心!跟你說——”
接下來的內容,似乎很機密,她小心謹慎地瞟了瞟周圍的一切,確定沒有異樣後,踮起腳在不知雲裏霧裏的侍衛耳邊輕聲說:“地牢裏的那位,醒了!”
“地牢?”侍衛一驚:“就是昨夜主子抓回來那個——”
“噓!”丫鬟趕緊捂住笨蛋侍衛的大嘴,“你個傻子!那麼大聲幹嘛,小心被人聽見!”
不等侍衛反應過來,她狠狠一瞪他,“若餓死了,看你怎麼交待的起!”說罷,大搖大擺地哼著歌,朝地牢所在方向而去。
清晨空氣微濕,有著朦朧的霧氣。鳥語啁啾的朦朧中,一處屋簷的陰影下,清冷的眸子淡淡一眯,唇角微勾。雪白若冰的衣袂無聲翩飛著,銀發奪目。一切鋒芒卻掩蓋在陰影中。
地牢裏的那位?姬問塵閉眼想著,眉梢一挑,麵若玉冠的俊朗中卻帶著冷意。本是來打探消息,卻意外得到了什麼訊息。而且那個丫頭還說,餓死了,那侍衛可交待不起。交待不起,說明蚩尤勢力要抓活的——既然蚩尤勢力要抓活的,那他……
嘴角,一絲漫不經心卻帶著如劍鋒芒的冷笑,意味難明。
陰暗的地牢內。
少女微垂著眸子,雙手雙腳被鐵釘定死,身上和周遭的血跡已經凝結,傷口卻有惡化的趨勢。所幸,雖然瞳色依舊是黑藍雙色,但已有微弱的琉璃般的光彩。
沒有陽光……果然恢複得很慢。連聽覺都不那麼靈敏了。剛才,隻覺得外麵傳來女孩薄怒的嬌喝,和守門的侍衛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卻模模糊糊的……真是煩躁。
抬眸,身側的飯盒中飯香在牢房間氤氳開來。看來待遇還不錯。
手已經很僵硬了。吊著沉重的鐵鏈,雙手生硬緩慢地抬起,手上本已結痂的傷口又重新撕裂,鮮血滲透出來,手上動作猛地停住。
卻就在這當口,早已鎖定食物的一窩七八隻老鼠竄了出來,眼神凶狠,齊心協力咬住飯盒,踉踉蹌蹌拖到一邊。
少女無力的指尖滯了滯,琉璃眸子一垂,輕而飄忽的歎溢出唇邊,就此作罷。
一窩老鼠悄無聲息而趾高氣揚地拖著戰利品到了陰影裏去。立時,所有角落裏藏匿著的蛇鼠竄過潮濕陰冷的地麵,聚集在那角落裏,成了一堆。腥臭味在風聲鼓動中蔓延開來,越來越大。
地牢內,一圍紅燭,光火盈盈跳動著,猶如蝶羽翩躚著,幽藍中透著金紅。
零濃密的眼睫毛顫了顫,乖巧地扣在蒼白的臉頰上,臉有點黑。人倒落魄時,連蛇鼠都來欺負。也罷,她不吃飯本也沒有問題,可在東陸生活這麼久,因為一直懷著想要成為一個真正有情感的人類的願望,模仿人類思維方式和生活,不吃飯倒也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