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 解心結 上(1 / 2)

漆黑的蒼穹無邊寂冷,星月被慘淡的愁雲遮蔽,幽暗無光。肅殺的冷風吹過,已沉睡的高樓嶙峋的城市,終於卸下一身紅燈綠酒,毫無防備,清一色的灰暗大樓是那般醜陋。

濃重的血腥味蔓延開來,一處別墅豪宅,坐落在半山腰的綠樹掩映中,黑夜下的墨色山林格外冰冷,灰色調的豪宅外,一處黑亮的鐵門大大敞開,三輛警車上的紅燈交替閃爍著,在黑夜裏格外鮮明刺目。而那血腥氣,便出自那別墅裏,隨著肅殺的風在濕氣極重的空氣中氤氳開來,越來越濃。

灰色調的豪宅,三層高樓,遙遙佇立著。純白的歐洲中世紀風扶手,是三層樓的陽台唯一的遮攔。然而,二樓和三樓本幹淨的白柱,已染上了深紅的血跡,猶如揮之不去的夢魘,觸目驚心。

輕微的淅淅瀝瀝的聲響,那液體卻不如水般通透,格外濃稠。由露天通向二樓的台階,大半伸向了幽深不見五指的黑暗陰影處,鮮血如打翻的傾瀉的顏料一般,由陰影暗處緩緩流下,一階,一階,繪出扭曲的如惡魔般的形狀,血泊緩緩流著,彙聚在平地上鮮紅刺目,流轉成河,隨後,在蕭索冰冷的無情風中,逐漸凝結。

隻有二樓的一個房間,燈亮著。昏黃的光暈透出綢布窗簾,泛著血色,格外詭異而寂冷。

數個警察在現場仔細勘查以後,便互相討論商議著,最後,一個警察掏出鋼筆,在筆記本上沙沙地寫了四五行,隨即嚴肅地斂起眉:“王先生是嗎?”

“是。”王司機悲痛而焦急地走到他麵前應聲,希望他能夠給出一個好的答複。

“哎。”警察也重重地歎了口氣,愁眉緊鎖,李家是韓國最大財團,他也對這李董事長有所聽聞,很是崇敬。卻不料,豪門情仇錯綜複雜,竟連李家也不能幸免,豪宅內,十多個人卻被殘忍地殺害,死相猙獰,血流成河……“在現場,凶手很仔細很精密地將所有線索消除得一幹二淨,包括指紋腳印等等。很明顯,這是一次蓄謀已久的暗殺案件。凶手不止一個人,很可能是一批。很抱歉,僅憑現在在現場的勘查,我們還沒有蛛絲馬跡的線索。”

“那,這——”王司機一愣,眼裏流露出了無法抑製的憤恨:“不知道哪個卑鄙王八蛋!竟將李董事長……你們警察難道不能給出一個公道嗎!”

眼前的男人情緒很激動。警察理解地歎口氣,也沒有應他的無禮不高興什麼。經常遇到暗殺案件時,家屬或親密的人的情緒都非常難以抑製。他沉吟了片刻,道:“這樣吧,王先生。請您跟我們到警察局走一趟,做筆錄,順便……回憶一下李董事長的生平,看看有沒有線索。”

……

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色,夾雜著血光。若有若無的淺淺光暈籠罩在朦朧的灰暗城市間,一切景物終於清晰了起來。然而那唯一的一絲光亮,卻顯得那麼的弱小,那麼的遙不可及。

燈,開了徹夜。昏黃的光暈在昏暗的房間裏流轉遊移。一夜的血泊自階梯緩緩流下,在露天平地內蔓延了滿地。滿地都是濃稠的血光。血腥氣蔓延著,刺鼻難聞。就像傳說中冥府的忘川河,血紅的顏色,緩緩流淌著,刺骨的冷汗,凝聚了所有沉入河中的亡靈的怨氣和哀愁。

陰暗處,半露著一個纖細嬌小的身形。

血色沾染了滿身,也沾染了那一地黑裙的芳華。她雙手抱膝,安靜地坐在台階上,病態白的臉上,如蝶翼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內有星光晶瑩閃爍,大眼紅腫,淚已幹涸,墨發淩亂披散,沾染上鮮血便更是顯露鋒芒。蒼白和鮮紅相映襯,猶如纏繞在少女脆弱心間的血色夢魘般,深刻而揮之不去。

那是地獄。那是噩夢。李清然永遠也不能忘記昨夜所看見的一切。那滿目的血紅,那殘破的被開膛破肚的屍體,那散落一地的五髒六腑,那刺鼻探入喉腔的血腥氣味,讓她想嘔。但是她卻沒有吐出來,便在極度的恐懼和絕望中,木然地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