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兒媳婦(1 / 2)

“都說了老毛病,老毛病就這個樣子麼,前兩天下了一聲暴雨,被淋著了,曬曬就好!”媽媽顯然不想跟劉光明多談這些,道:“走,趕緊回家,你爸這兩天犯神經病呢,動不動就衝我發火,更年期比我那時還嚴重!”

不由分說拉起了兒子,劉光明隻好扶著老媽上樓,家住五樓,對於媽媽而言,這五樓顯得有些高了,每上一層就得緩口氣,每緩一秒,就像是在劉光明心頭上紮一根刺一般痛楚。

到了門前,媽媽熟練的打開舊式鋼架防盜門,再是木製封戶門,推門而入,客廳裏沒人,媽媽低聲指指書房:“你爸在裏邊練字呢,最煩別人打擾,有點聲音就衝我發火,小心招惹他!我去做飯去!”

劉光明隻好點頭,放輕了腳步,爸爸算是體製內人士,年輕時候也是有抱負的,可惜一直卡在了正科的門檻上20年,差點創下平川縣的記錄,因為耿直,不善鑽營,不肯融於濁流,四十歲了還是個主任科員,仕途蹭蹬,胸中不平之氣無處發泄,所以罵,針砭時政,罵貪官罵庸官罵胥吏罵,但罵沒能改變他的處境,反而更不容於領導和同事,一直罵到五十歲被發配縣誌辦,一怒之下提前病退,掙個眼不見心不煩。

但退下來才知道,眼是不見了,心裏還是很煩,而且因為新學會了上網,對無法忍受的東西看得更多,不平之氣更重了,但沒人讓他來罵,隻好拿家裏人出氣,兒子不在身邊,老伴兒隻能當出氣筒了。

再後來覺得罵也不得勁,反招來了心髒病高血壓,所以修身養性,讀讀書寫寫字,近來自覺讀書大進,對世事看淡了許多看透了許多,罵人也少了,隻不過新近又添了些煩心事,脾氣很是不好,老伴也開始怨懟了,用更年期形容他,雖然未必準也不算空穴來風。

下午練字,老劉有個習慣,照老伴的話又叫毛病,寫字的時候是萬不容別人打擾的,一丁點的聲音也不成,這會兒寫了一幅字,感覺筆力還不錯,就是鋒芒稍厲了些,該斂一些才對。

正彎著腦袋欣賞大作,一股呲地吵菜熗鍋聲傳來,老劉心裏一小得意被擾得一幹二淨,煩燥像是熗鍋時的油煙味道,擋都擋不信,回頭就要怒斥老伴幾句。

一回頭,就看到兒子安靜的站在門邊,老劉壓了壓老花鏡,看清楚的確是兒子,仿佛當年的自己,身板兒挺直。

“爸,您身體還好!”

定了定神,老劉臉色這才平靜了些,又轉回了頭不理兒子,低頭看自己的字,感覺不滿意,搖搖頭,重新攤開一張紙,不知道怎麼回事,手一抖,鎮尺滑落地上。

老劉彎腰要撿,早有兒子眼疾手快,撿起來替父親壓在了紙頭上。

“回來了,外邊還好!”老劉低頭不理兒子。

“還好!”劉光明有些心虛,爸爸仕途不暢順,自己小時候頑劣不堪,很增父親煩惱,光被老師叫到學校就不知道跑了多少回,很傷臉麵,後來發狠送自己去部隊,本想鐵紀律的部隊能將兒子磨煉的更出息一些,可劉光明辜負了老爺子的期望,半道上被開除軍籍。

劉光明不敢說實話,拖門路,給自己整個假的轉業證明,自是善意的欺騙,可賴琳天之流陰魂不散,非要纏著自己,甚至暗中監視父母,這讓劉光明很是不放心,回家來看,但現在看來,爸爸目前還不知道真相。

該坦白承認,還是繼續隱瞞,劉光明心裏有些拿不定注意。

老劉沒發現兒子的心虛,心裏想著該寫些什麼,嘴裏隨意問道:“在玉昆做什麼生意,可還行!”

劉光明被父親追問了一句,原本殺人都不眨一下眼的鐵漢,在父親麵前卻有些失措,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

“怎麼,生意不順利!”老劉繼續低頭寫字,道,“你在部隊上待得久了,現如今的社會不比以前,做生意靠人脈靠朋友,低頭求人彎腰討錢,原比想像的難,你性子隨我,眼裏揉不得沙子,削足適履,雖然不舒服,但該低頭的時候,總得低頭!”

老劉說的很是平靜,但劉光明卻很難想像,一向寧折不彎的父親會說出這麼一番話出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劉光明一激動,道:“爸,我在外邊,嗯,沒做生意!”

老劉好像沒聽明白兒子在說什麼,筆鋒不停,嗯了一聲,帶些很隨意的詢問語氣。

“爸,其實,我不是轉業回來的!”劉光明一句話說出口,後邊就刹車不住了:“我是被開除軍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