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槍響之後,劉忠厚嚇得暈了過去。子夜時分,漆黑的夜空撕裂一道蛇形的閃電,傳來轟隆隆的雷聲,一陣透心涼的急雨把他敲醒。這是在哪?劉忠厚緩緩地坐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一座模糊的殘橋充斥著瞳孔,這莫非就是通往陰曹地府的奈何橋?他本能地扭頭朝四周看了看,除牛頭馬麵正在對發出猙獰的奸笑,再無它物。他又摸摸自己的脖子,怎麼沒有鎖鏈?“嘶!”左手虎口的槍傷刮到了領口,產生劇烈的疼痛,“咦!”怎麼虎口撕裂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夾著硝煙的味道,使他清醒了許多,難道還活著?再環視一下周遭,雨在簌簌地下,深邃的黑暗裏躺著一條灰白色河流,那牛頭馬麵原來是橋欄。一聲蛙鳴抽絲般地劃破了寂靜,使他驚悸地打個冷顫,是的,還活著,他努力地回憶晚上發生的一切,每一個細節都像一把尖刀一次次紮進他的心窩,叫他陣陣絞痛,又叫他驚恐萬分。他撐起癱軟的身體,深一腳淺一腳涉著泥濘,摸索著回家的路。
悔不該冒險走這一遭,這是他第一次對張揚為人的失算,失算的是黃戰奇倒了,張揚還有這麼大的勢力;失算的是一向光明正大的張揚,竟然沒出現在現場;失算的是被打了還不知道對方是誰;失算的是明知道是張揚指使的,還說不出口;失算的是自己慘遭戲弄和傷害,哦,還要掏四萬塊錢,——明早八點——錢是小事,這是一種極大的侮辱。能不能報警呢?不,不,堅決不能,作為一個領導被人給打了,傳出去,丟死人了,即使警察抓了他們又能拿他們怎麼樣呢?一旦他們報複起來,肯定會比今晚更殘忍。這個錢是必須掏的,否則,他們不可能罷休,他們可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況且這點錢算不了什麼,孟大發有的是錢,對了對了,前幾天犯人周大柱的老婆送的10萬元還放在家裏沒動呢。對,就從周大柱開始,給他的事辦好,把他發展為自己的黑勢力,要不了多久就能與張揚對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徹底鬥倒張揚必須采用迂回戰術,張揚,這次算你狠,老子不會放過你!等你栽在老子手裏的時候,看老子怎麼折磨你。
此事給張揚出了口惡氣,但並沒能挽回離婚的敗局,依舊過著一種飄搖的生活。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離婚的真相傳播出去,也使劉忠厚得到了些許安慰,但那場戲謔和羞辱使他早已沒了以前預期的那種欣喜。劉忠厚左手虎口多了一個傷疤,更多了一份忌憚,雖然心有不甘,但又不得不進入韜光養晦的階段。與張揚見麵也彼此心照不宣。
也許正應了那句話:“上帝是公平的,他在關閉一扇門的同時,也打開了另一扇窗。”當張俠態度堅決地把張揚拒之門外的時候,歐陽紅卻向他投來青睞的目光。在歐陽紅看來,張揚這個男人雖然一副壞壞的樣子,但從沒見他做過什麼壞事,相反,她見他做的還都是樂於助人,孝敬老人的種種善舉;這個男人外形粗獷,內質脫俗,對她來說充滿著神秘和誘惑;最主要的是這個男人雖然表麵上看黑白不分,但言行舉止又遵守傳統的道德規範,他那黑的成分多了幾分霸氣,卻給人一種安全感。幾個月來,她把對這個男人的愛慕深深地埋藏在心裏,幾次蠢蠢欲動地想表白,卻又欲語還休。她希望張揚能回歸那個家庭,但又不希望張俠接受他。她糾結地等待著時機,起碼不想錯過這樣一個機會,想等張揚對那個家庭死心,再吐露心扉。
歐陽紅七月二日拿到了大學畢業證,也拿到了家教的代課費。當晚早早地把奶奶的飯送去之後,便打電話要請張揚吃飯,張揚接了電話二話沒說就來到了歐陽紅約定的來城監獄南門對麵的東北菜館。張揚並非想要她請客,因為到了暑假料想歐陽紅該回家了,臨別前應該向她表示感謝,也正有請她吃飯的意思,心想她請客,他買單就是了。
桌子上擺了四個菜,一小瓶二兩二鍋頭和六瓶啤酒。張揚來了,歐陽紅抿著嘴忸怩地笑著,雙手放在桌子下麵不停地對掌搓著。待張揚在對麵坐下,歐陽紅兩肘支撐著桌麵,雙手托腮,道:“哎!老張,你怎麼一點不客氣就來了!”張揚忙笑道:“你看你這人,請客還有這麼說的,是不是沒請客的誠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