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農曆二月初一,明天就是龍抬頭的日子,168賓館將迎來了周年店慶。張揚一大早剛忙完單位的事情,就被樊星聲稱有急事商量叫去168賓館,見了賓館門口一個大牌子上用紅紙寫著“周年店慶,即日起連續三日住宿免費”,才一拍腦門,自言自語驚呼道:“嗨!我怎麼把這個事情給忘了!”
樊星一見張揚就興奮地招呼著在吧台前的沙發上坐下,道:“哥,你天天暈頭暈腦地都忙什麼呢,這麼大的事也沒看你有一點反應。”張揚笑道:“一個店慶要什麼反應呀!”
“我說你呀!榆木腦袋,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樊星似乎覺得不可思議,在操辦成風的當今社會,誰不是有點由頭就大肆操辦一下大撈一筆?況且張揚社會朋友多,平時行禮重,操辦周年店慶正是一個好的借口。
“懂什麼呀?”張揚被她問得不知個所以然來,左歪歪頭,右歪歪頭,甜索索地道:“有話直說,別跟老哥兜圈子。”樊星若有所思片刻,一撅嘴道:“哎,哥,我問你上個月行了幾份禮?”
“問這個幹嘛?”
“你先回答我,到底行了幾份禮?行了多少錢?”
張揚沉思一會,扳著手指道:“二柱家孩子抓周500,光臨家孩子吃喜麵500,鎮關西父親去世2000,鐵蛋家孩子提前剪鴨尾巴500,還有,還有,就這麼多吧,應該是3500。”
“不對吧!好像還有哪家魚塘開業,行了500吧!”樊星夾著眼奸笑道。
“哦哦哦,是的,是謝海洋家,乖乖,虧他……不提他,不提他。”張揚話剛開頭就停了下來。
“怎麼不提他?”
張揚歪嘴切齒地看著樊星,又想氣又想笑,知道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有意想取笑他。他自己也想起這個事就覺得滑稽可笑,他甚至覺得交了這樣的朋友是對自己最大的侮辱。就在元宵節前,接到謝海洋的電話邀請,說什麼養殖公司正月十六開業,張揚暗想一定是集養殖、餐飲,甚至還有垂釣於一體的大公司,否則,不可能大張旗鼓地招呼這麼多人,連他這個沒有交情,隻有幾麵之緣的人也在邀請之列。前去祝賀的那天,遠遠就聽到管樂聲聲,熱鬧非凡,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超大的彩虹門,上麵寫著:“熱烈祝賀海洋養殖有限公司盛大開業”,看來,這個公司真不小來,同去的的弟兄們無不這樣認為。可跨過彩虹門,才知道原來隻是謝海洋家屋後的那條長約70米,寬隻有15米的天然形成的塘溝。溝的最南頭是一間不足20平的舊瓦房,一看就是做看魚塘所用,門左側掛了個刨得平整光滑的長方形木牌牌,上麵是用柳體寫著“海洋養殖有限公司”,這可能是這個公司最精致的物件了。此刻,眾弟兄們雖心裏不快,但還是說不出口,留也不是去也不是,大多隨了份子便找借口匆匆離開了。張揚感到像是遇到了一次溫柔的打劫,被劫得有苦難言,被劫得“喜上眉梢”。從此再也不想提及此事。
樊星見張揚不說話,又戲弄道:“是嫌丟人吧!”
張揚尷尬得無言以對,低著頭半響不吭聲。樊星伸手扭了一下張揚的耳朵道:“哥,逗你玩的,別生氣。——哎,你工資多少?”
“不到3000。哦!乖乖,怎麼冒賬了!”張揚右手本能地抬起來欲捂住嘴,不自覺地做出個驚訝的表情。樊星見他這般表情,又追問道:“哥,你就是個大傻蛋,不管人家什麼事,也不管人家跟你關係怎麼樣,隻要給你下帖子,你都忙得比兔子還快。你看看,你行的都是什麼禮。除了一個鎮關西父親去世之外,還有哪一個是正兒八經的事?——二柱家的禮你行幾回了?”
“好像是六回了。一年一回。”
“哈哈。”樊星聽了,眼淚都笑了出來,“明天又該去了吧。”
張揚低頭又想了一會兒,兩手向外一攤,輕鬆地說:“沒了。”樊星用手指摁了一下張揚的腦袋道:“沒了?沒了?你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