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每個人都有兩麵性,我們看到的一麵往往是經過刻意裝飾過的虛假,另一麵才是真實。這一麵別說別人看不到也看不懂,就算是我們自己有時也難以把握。那些憂鬱與悲傷總是不請自來,飄來飄去,不可捉摸,難以排解。你說,我們生活在這樣一個衝裏,落後、貧窮、饑餓……能有什麼真正值得開心的呢?”說到這裏時,張濤也無端變得傷感起來。
“哥…”這樣一個夢幻迷離般的幽長聲音再次響起。麗麗把張濤抱得更緊了,頭伏在他的肩上,嘴巴不時碰撞他的耳朵。輕柔的聲音,溫熱的氣息一陣陣拂過他的耳跟,也拂過他心田。張濤瞬間都有些恍惚了,仿佛自己是走在一首詩裏,背著的也是自己喜歡的詩一樣的女孩,張濤整個人整顆心都沉浸在無邊的溫柔與愛戀之中。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到了油煎衝坳上,往下向前就是一個狹長的帶狀的衝,是下衝村的主要聚居地,各個灣村基本上是以此為中心座落在一座座山下,或者是往左或往右凸的山坳裏。站在山頂上可以俯視整個山衝,山衝裏現在似乎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遠處還隱隱傳來銅鑼的聲音。每個村落都是燈火通明,各個地方的礦燈射出的亮光在空中交織,映照得山衝的黑夜都亮了不少。
“哥,我喜歡你!長大了我要嫁給你!”麗麗咬著張濤的耳朵說完,又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從他背上掙脫跳了下來。
不過,張濤並沒有把她的話當真,小孩嘛,總有這樣衝動、朦朧的時候,也許明早她就會把這一切忘得一幹二淨。再說張濤的心思已完全被衝裏異常的情況吸引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呢?出什麼事了嗎?
到油煎衝時,有一幫人談笑著打著礦燈從灣裏走出來。張濤用礦燈掃視了一下,大概二十多人,男女老少都有,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鄉親們。
他正要打招呼,走在前麵的幾個年輕人也看出是張濤了,都紛紛驚喜地喊起來,“濤哥!濤哥!”“圖乃!是圖乃!”
很快他們就都圍過來,幾個年紀大一點的排在前麵,不容張濤開口,他們就爭先恐後,劈頭蓋臉將各種疑問拋過來。
“圖古,聽說你當礦長了,是真的嗎?”
“圖古,你不是在讀書嗎?你打算不讀了嗎?”
“濤哥,保安隊要人嗎?”
“濤哥,雙鳳以後會是我們下衝的煤礦嗎?”
“ ……”
“你們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呢?” 張濤反問道。這麼多問題他無從一一回答,再說有些問題也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
五十多歲的良新裂大嗓門回答說:“嘿!誰會不知道呢?虎子帶著幾個人敲著銅鑼張大喉嚨在灣前麵喊,吵得整灣的人都出來了。”
“你們就相信呢?”張濤疑惑地問。
“我們是不相信呀!大家都知道你準備複讀考大學,好端端的怎麼會回來當礦長。再說雙鳳是一個私人礦,又怎麼會請你這樣的從沒下過一天井、毫無經驗的小夥子當礦長呢?村裏幹部都出麵了,這事誰還能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