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如蝶翼的睫毛,微微扇動,貝曉墨軟糯的聲調裏,甄京葉睜開了眼。
狹長的鳳目睜開的一瞬間,便猶如那夜晚最閃耀的星星,刹那奪目。
正自犯了傻的貝曉墨懵懂地察覺出了那雙看過來的眼睛,雙眼對視的那一刻,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幾乎就要跳出了她的胸腔。為了掩飾自己的羞赧,她趕緊地撇開了臉去,特意不去看甄京葉。
一秒鍾,兩秒鍾……
房間裏依然寂靜無聲的現狀,終於讓得她反應過來。他們好像都有說,他的眼睛……她轉過了頭來,清亮的眸眼,看著了甄京葉的眼睛,後者平靜無波看過來的眸眼,讓得床上的女子皺了一皺眉。沒出聲,她身子前傾,往他的方向湊了湊。
他的眼睛,一如從前的深邃,隻是此刻雖然與她對視,可眼裏半點波瀾不起的模樣,到底讓貝曉墨確信了蘇家人的話。他的眼睛,是真的瞎了……
呼吸相對,他同她離得那麼的近。她的小臉,就在離他不過一之間的距離,甄京葉的心裏,撥浪鼓般地跳個不停,可朦朧的視線裏,看著後者那道滿是探究又若有所思的眉眼,他到底忍住了伸出去握住她的那雙手,他強自鎮定,努力平複呼吸,裝作一無所知的同她對視。
“你,真看不到我了?”她纖細的五指,在他的眼前晃一晃,軟糯的嗓音,像柔軟的鵝毛一羽,輕輕拂在他的心尖。
心思靈動的蘇家三爺極會做戲地劍眉一挑,他半偏了腦袋,“你,醒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問了一個不確定的疑問句,“下午了,餓了沒?我讓蘇陳給你準備些吃的。”後麵,他在加了一句體貼的關切之語。
他神色如常的表情,顯示早就接受了看不見的事實。上午葉氏影視大樓裏,原本還那麼囂張又冷傲的女子,這一刻眸眼微黯,“我不餓。”她汲了小豬佩奇的棉質拖鞋,卻沒立即起身,她悠悠地看著眼前穿一件白色常服的男人,半晌,沒有說話。
空氣裏,似乎有什麼不尋常的氣氛在不知覺的流動。靠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模糊的視線裏,那女子看過來的複雜眼神,似乎已經泄露了她此刻的心緒,聰明的甄京葉心頭狂喜,卻並不點破。這樣同她相看的機會,於他來說已十分難得。他於是乖乖坐好,睜著雙深邃的眼睛,裝模做樣出一副渾然不覺的模樣來。
隻是這麼簡單的說說話,便已很好了嗎?甄京葉毫無攻擊性的話,讓床邊上坐著的女子偏了一偏頭,她白嫩圓潤的腳丫子晃了晃,半晌過後,她突然喚道,“甄京葉?”
她的聲音,一如往日的軟糯酥麻,陡然聽了這麼一聲喚的男人下意識應上一聲,“嗯?”
下一秒,卻聽“啪”的一聲脆響,貝曉墨的巴掌已經毫無預警地打在了甄京葉的腦門上。
陡然挨了這麼一下的男人,菱角分明的臉上,茫然的神色一閃而過之後,隨之而來的竟是滿臉的驚喜。她打了他,堂堂蘇家三爺,到如今活了整整24年,蘇家掌家都不曾動過他分毫,如今第一次被人冷不丁甩過來一巴掌,生生打在腦門上,沒有一丁點的怒意,相反,坐擁數百億家資的蘇家未來的掌家,此刻的眼睛竟是微微一亮。
隻是,甄京葉眼裏的欣喜持續不過數秒,床沿邊上坐著的女子開口卻是這樣說道,“給你的這一巴掌,為的是四年前你的自以為是。你……”她眼神模糊,思緒似飄回到那一日的蘇家大門口,“原不該那樣做的。我,沒你想的那般不經事;你,也沒你想的那般糟糕。你當初,若是能告訴了我實話,咱們倆現在,該又是另外的一番光景了。”她抿唇,釋然地一笑,“既然那時候的心結,解開了,這一巴掌給了你,咱們倆的恩怨,也就這麼了清了。”她吸上拖鞋站了起來,“以後,咱們還是朋友。”她沒看他,她水潤的雙眸,看著窗外樹葉茂盛的香樟樹,攸地,眼裏竟是蕩開兩分笑意。甄京葉,這輩子她曾認真愛過的這個男人,當年是真的沒有辜負了她。所以,曾經那樣犯傻的她,是值得的。一路走來,感情總是不順的她,至少遇到的都是真心人。譬如他甄京葉,譬如那風清朗月的霍霽月。重來一世,她真的不虧。
蘇陳端了熱咖啡進來的時候,靜謐無聲的房間裏,貝曉墨偏了腦袋,望著窗外麵上正噙著似若有若無的笑意,蘇家三爺靠椅上狹長的鳳目微斂,臉上的神情在變了幾變以後,這才恢複一貫的成竹在胸。”曉墨小姐,您醒了。”機會察言觀色的蘇陳趕緊把手裏預備給甄京葉的咖啡給貝曉墨送去,“先喝杯咖啡吧,您餓了嗎?我這就叫廚房送些點心過來。綠豆酥,蓮藕桂花糕,棗泥米糕,我聽三爺說,這些都是您愛吃的。”
剛剛的那一覺,她睡得著實是有些沉,這會兒醒來,還別說,腦子昏昏沉沉的,倒是極需要來這一輩咖啡醒醒神。她於是一點也不客氣的接過了咖啡,目光在手裏的小豬佩奇的咖啡杯上移過,“綠豆酥嗎?有的話,就麻煩蘇陳你替我捎一疊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