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晴
老板娘和陪酒女孩們都已經回避。
“你身上這些印痕是怎麼來的?其他人也有嗎?”
厲聲質問下,刀麵緊貼著跪在地上的雇傭兵肩膀,我的語氣有點局促,那些以身體為幕布描畫的魔法陣讓我格外不舒服。
我總算知道了所謂“能與魔法師對抗的力量”是什麼意思,如果我再年輕幾年結局恐怕會截然不同,我是說假如我恃才矜貴地對他拋砸魔法——或許是我再遲疑幾秒讓他抽出大刀,他的血沫便會成為魔法陣的觸發條件;從血液引導至骨骼,失去了十根骨骼的他必死無疑,同樣我也會因對這個黑魔法的無可奈何而慘死。
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我才發現那是擦身而過的死亡——對事件的處理稍有不慎便會釀造同歸於盡的悲劇;油然而生的僥幸,我卻並不喜歡這種劫後餘生的後知後覺。
“這……這是使用那些藥品的副作用;他說沒什麼問題,而且看起來很酷的樣子,我們就沒有去管它——老先生,是我的不對,我不應該逞所逞能、班門弄斧;什麼問題我都回答你,所以能請你稍微把刀挪遠一點嗎?它有點冷……”
他不敢轉過頭,目光卻在那把大刀的刃口上飄搖不定,就像生怕我學會了他們那一套以手滑為借口、不小心為理由,在問完想知道的問題後便毫不留情地砍下頭顱、殺人滅口——我見過的雇傭兵一貫都是這般毫無原則,這也是魔法師反感他們行事方式的重要原因。
雇傭兵從不重視承諾,自以為看穿人性,遵循弱肉強食,樂於背叛任何君子協議,惟利是圖,也擅於把他人強加在他們的規則下。不得不說,他們這個雇傭兵團的名字還是起得很有水準的——獨行者。
雇傭兵沒有夥伴,甚至於有人把關於違禁品的一切視為自身利益。
一如此刻我瞥見對麵的雇傭兵裏已經有人把手按在了刀柄上,顯然假如我再問出一句關於那種藥物的話,此一刻的夥伴便會成為下一刻的敵人——他會衝過來掙個魚死網破。我不害怕那人,當然歌莉婭和戰士也是一個原因,倒是從身前這位雇傭兵的話裏得到又一個心驚肉跳的答案讓我忌諱:
身上有著這種魔法陣的確實不止他一個,或許也不止這裏的所有雇傭兵?那得看他口中“我們”的含義。
盡管我與他並不像他話裏暗示的那樣達成任何協議,卻也沒有深仇大恨;他在想什麼我同樣不得而知,即使把我當成他們那種人的一份子,便任由他去想好了。同時,也是為了安撫對麵雇傭兵的情緒,出於對情況無法把握的顧慮,我得另想一個辦法博取信任、獲得關於藥物的信息了。
撥開大刀,我一腳把他踹翻在地:
“你的性命不掌握在我手裏,我不會殺你、也殺不了你,能不能活下去就靠你自己;你們最好把那所謂的違禁品,還有賣違禁品的人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不然就算我有再大的能耐也救不了你們——那個紋身,是一個以命換命的魔法陣。
正如他告訴你們不必害怕魔法師,因為你們本身就是對抗魔法師的祭品。”
麵麵相覷,出乎他們的意料,顯而易見他們在猶豫著要不要相信我的話;接納了那位被扒下衣服唯恐避之不及地向他們爬去的夥伴,時而傳來的竊竊私語,間或飄來的怒目而視,無不說明著雇傭兵們依舊躊躇不決。
正如他們習慣以他們的標準看人,我也不對他們的問題感到驚訝: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我放過了你們的夥伴,以及你們的直覺;說實話你們不需要相信我,如果作為雇傭兵卻對危機的嗅覺這麼遲鈍的話,你們遲早也是死路一條。”
想要獲得雇傭兵的信任就必須以他們的方式思考問題,讓他們覺得你跟他們是沒有區別的——你本來就沒打算放過任何人,正是因為貪生怕死、害怕那個魔法陣才做出這種行為;你具有他們想象中的“人性”而並非言語間的“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