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開茂密的草叢,腳尖踩在凸起的石塊上,一瞬間拔兀而起;朝著某個不曾變化的方向,時而猛烈地奔跑衝刺,時而靈巧地雀躍前彈,扯開瞳孔中迷離幽暗的黑色火焰,茶樹在樹林間健步如飛。
依舊可以使用魔法,現在藉由前行的“無限視界”便是最好例子。抱著嚐試的心態點燃,茶樹才辨析到黑色火焰與銀色火焰在對魔法的使用方麵大體上並沒什麼特別明顯的差異。
至於某個確鑿的方向,發生“異常”便可憑借歌莉婭的指引輕易得知。那的確是一個較為危險的前路,但根據她的話,其無疑處於人類社會——這時候隻要把握好與“異常”的距離,額外送走譚澤鷗也就輕而易舉。
自從譚澤鷗的尋死目的被識破後,他便一直默不作聲。即使聽著茶樹那些匪夷所思的語言和感覺到某些不可思議的行為,他也漠不關心,隻失去了靈魂的軀殼般麻木不仁地任由茶樹背著跑動。
直到在某一段路途憑借敏銳的感知、也或許是作為獵人時布下的簡易警報,在黑暗中他察覺了茶樹前進的方向。
“你要去哪裏?”
突然,他一反常態地使勁用雙手勒緊了茶樹的脖子,迫使其因喘不過氣而不得不停下腳步。
“呃,你……你在幹什麼?”
一把掙脫開譚澤鷗的雙手,把他甩到地上擊起一聲悶響,茶樹才大口大口地換著氣。
痛苦的哼哼彰顯著他被摔得不輕,卻硬是沒有呻吟出聲;好歹是自找麻煩,不出片刻譚澤鷗便把那種鼻音給咽了下去。充滿警惕的質問下,依舊是那句話,似乎不問出來由便不會善罷甘休:
“你要去哪裏?”
任誰遭受到突如其來的攻擊都會生氣,更何況此後被無理地要求給攻擊者解釋——再怎麼不想回答,但第二次重複的問題很難不讓茶樹察覺到端倪;尤其在“無限視界”生效的時間裏,雖然他確實能把握到物品的位置,然而對於一些細節就是視覺盲區,包括現在譚澤鷗的表情。
正如無法得知這種異狀倒映著什麼,壓下怒火,茶樹終究還是不動聲色地作出回答:
“出去。”
“出去!我是問你為什麼要往那個方向走!”
幾乎是歇斯底裏,譚澤鷗吼了出來。
寂靜的樹林裏,隨著陣陣撲扇著翅膀打在葉子間的喧嘩,毫無疑問,那一聲怒不可遏的吼叫驚起了鳥群。
“為什麼不能往那個方向走?不要說是因為你知道這個方向可以走出樹林,卻忌憚著回歸人類社會而選擇回避——再次自尋死路可不是一個理由。”
這一次茶樹沒有掩飾自己的惱怒,反問的語氣中處處透露著冰冷與不可置疑。
“你……可笑!一開始就不曾存在過生路又何嚐來‘自尋死路’?反正都已經走投無路了,我又有什麼好忌憚的……”
隔著黑暗,十分勉強的譏諷下,不知在害怕著什麼,譚澤鷗的喘息越來越濃重。
“是的,沒有生路,如果你真的那麼看得開,前麵就沒必要誤導我步入死路。再者另外一種可以猜想到的情況——如你所說橫豎都是死,比起死亡而言,你更畏懼著什麼,導致你寧可自取滅亡也不願麵對。
既憤怒又畏懼,甚至失去了向生活反抗的勇氣,隻能作繭自縛捶胸頓足。
其實這些也不關我的事,到底是人類社會的矛盾,倒是我不希望你在還沒回歸到自己的人生軌跡前就死在這裏。隻要出了這個樹林,你想怎樣都好,怎麼拿捏自己的生命是你的選擇題。”
在救人的理由這個問題上,茶樹還是把某些情況隱瞞了。
實際上譚澤鷗真的還沒回歸到他的人生嗎?不,在“異常”被剝離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沒有了茶樹的事。
茶樹完全可以揚長而去,放任他自生自滅。隻是能想象得到一個殘疾人孑然無依的結果,哪怕製止“異常”所造就的任何一種犧牲;茶樹的期望是或許出了這個樹林,他的想法會有所改變——至少在自己的行動下,有人獲救了,其中多多少少包含著對馬依逸的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