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前所未有地漫長。
當雨幕傾罄,珠簾盡碎,裂解成地上蕩漾開的寸寸流光,已經到了夜靜更闌時。
屋簷下,伸手探進雨後空氣裏充盈著愉悅的清新,水滴觸碰指尖在皮膚上躍彈起歡欣的冰冷,楊芷發現暴雨確實完全停下了。
深呼吸一口氣,收回手機,踮著小皮鞋以腳尖磕了磕地,提起滿袋子行李,挽過皮箱的拉杆,楊芷邊哼著不知名歌兒,抬腿便走出屋簷,踩進了點綴著夜色晶瑩的泛泛星光裏。
楊芷,20來歲的年輕人,某大學在讀本科生。
所在大學剛放假,確認了表姐依舊在某住宅區生活的前提下,她原本打算在今天下午到達表姐家,然後給表姊妹一個大驚喜——作為剛成年女孩第一次有意識的單獨行動,楊芷沒有告訴任何人有關自己放假的消息。
無奈計劃趕不上變化,暴雨的磅礴讓她猝不及防,從而不得不選擇躲進屋簷下避雨;同樣,等待時間的延伸更令她無可奈何,隻能用手機來打發閑暇中的無聊時光。
這不,夜深人靜,她才得以從屋簷下解放。
然而,暴雨確實澆灌出彌漫在空氣中萌芽的美好清晰,也同樣衝刷掉遮蔽的浮塵,暴露著人心後隱藏的陰險惡意——正如新鮮空氣固然讓人心情舒適,但行走在夜晚的寂靜總會使人意亂心慌,尤其是一個嬌小柔弱的女孩走在這燈火闌珊下。
不多時,行李箱碾壓著地麵而迸裂出“骨碌碌”的摩擦聲中,踩緊熠熠星光,在渺無人煙的路邊街道,楊芷已然發現有人跟在她身後。
亦步亦趨,或快或慢,時鬆時緊,以相同的方式在水窪裏踐踏開水花,唯一不同的唯有那拉近的距離,在不斷清晰的腳步聲中隱約可測;同時通過逐漸逼近的聲音來判斷,跟在後麵的應該是一位男子。
居心叵測,圖謀不軌,惡意想象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一葉知秋,見微知著,不祥預感在心底埋下恐懼的種子:他想幹什麼?劫財還是劫色?抑或直接跟蹤她到家裏為所欲為,殺人滅口……
怎麼辦?
楊芷的第一反應是跑,可惜她的行李始終是一個障礙;理所當然在危急情況下不需要顧忌行李,但不妨設想即使沒有行李,以正常男女體質對比來判斷,她跑不過男子。
越想越心驚,她的胡思亂想加上重物拉扯讓她汗流浹背,甚至最後在沒有得出逃脫方法前,腦袋便罷工了——腦海頓時一片空白,嗡嗡作響;她年輕,但不貌美,乃至於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會遇見這種事,也從來沒有遇見過。
因此當真正經曆這種隻有新聞裏才會出現的險惡用心時,她就毫無辦法。
不知所措令她每一步的邁出都會條件發射地顫抖,進而不自覺間放慢速度;在步步迫近的追及條件下,更縮短了與身後男子的距離……
還有幾米?
屏氣凝神,把心髒提到嗓子眼,想不出任何方法後的放棄,楊芷隻能一刻不停地留意著身後男子位置,祈禱著哪怕會出現一絲意外以打破這片刻尚且隻是被跟蹤著還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的微妙平衡,或者一直保持這種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