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就算是我也渴望著能有一個休息的時光,在世界徘徊著無所事事的閑暇,不是肉體上疲勞的感覺,而是埋入靈魂中最深切的期待。
睡覺、起床、奔跑,這是我一直以來的行為;盡管想維持作為人的作息規律,但這副身體顯然還是有點不同的,就像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奔波忙碌,卻感受不到力不從心的疲倦,甚至令我偶爾都會忘記掉我需要一點陶醉的潤色。
麵對著大相徑庭的世界,被禁錮在迥然不同的視覺裏,說不彷徨,那便在撒謊;到底我一開始確實不適應這種變化,所以想要逃避,想要傾訴,想要以憎恨來代替堅強,化悲憤為力量,竭盡全力地減少與靈異人偶的接觸。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直到我發現,沒有什麼比永遠更難熬。
最終明白過來,沒有永遠的人類,沒有長久的感情,沒有始終的歎息;當我的生命被延展到無限,定格在某一瞬間,我的時光相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就是一條平行線——總有一天,除了被磨礪的理性,我將會拋棄這些無法維持到永恒的幼稚。
平淡地直麵一切,宛如那個人偶一樣,能陪伴我的,終究也隻會是身旁這個改變了一切的她。
可惜我還沒有成熟到能從容地承認這一點,畢竟現在我隻是想要稍微歇息一下罷了。
下午,茶樹以手代枕,趴在某所大學階梯室靠後的桌子上——以他為靠背,把長發枕到茶樹身側,豎起一本較人偶身體高度甚為寬大的厚皮書,歌莉婭一雙小手分別抓住書沿,安靜地坐在他旁邊;還有那柄古老蒼勁的魔法杖倚在桌子前。
“快看快看!那娃娃真可愛……”
某位女生在不遠處發現了新大陸般喜出望外。
另一個女孩的聲音在附和著她,不自覺有點顫動:
“真的誒,是那個男生帶來的嗎?感覺很柔軟的樣子,那粉嫩的臉蛋捏捏一定很舒服;話說她在看書嗎?看上去就像活著一樣,這麼漂亮的人偶應該特別貴重吧……你認識他不,貌似不是我們班的,要不要問他借來玩玩?”
“從後麵的話,我也看不出來是誰,應該不認識的吧,何況我們班哪位同學喜歡人偶?還是別叫醒他了,這要是被拒絕得多不好意思——我覺得稍微摸一下應該無關緊要,萬一被發現了,我想他也不會介意的。”
理所當然地陳述著,女孩在旁邊漸趨漸近,甚至讓茶樹聽見了她那逐漸靠過來的若隱若現的呼吸聲。
好奇、新鮮、充斥著濃濃的憐惜感,什麼時候,我也像這樣因無知而隻憑借視覺進行判斷,隻要符合自己的喜好便無所顧忌……
自從鑄成這具身體,茶樹也發現了;不會疲憊的後遺,那是新陳代謝已然停止,更意味著睡覺這一行為完全失去了意義,恍如奔跑一樣能直接受到自我意識控製,成為一個在大部分時候都可以實現的指令。
他不命令自己睡覺,就不會酣然入睡——即使舒展身姿,也不會怡然自得地打嗬欠,以至於他能清晰地捕捉到周圍的動靜。
不由得去想,假如自己不存在這裏,歌莉婭麵對這種事會怎麼應對?他可想象不出她臉頰被滑稽地向兩邊拉長揉捏的樣子,就像她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想來也不會被允許吧——事實上他不存在,她不太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
因此,歌莉婭對人的觀點應該不會那麼友善,而是更傾向稍縱即逝的物質?
“呀!”
隨著一聲尖叫,茶樹突然抓住了女生即將伸往歌莉婭的手!盡量不去打攪到人偶,以免她做出難以預料的行動,才抬起頭,凝視著那位大學生不知所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