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骨刃(1 / 2)

溪流濺起的水花在一瞬間凝滯,森林裏悠揚的蟲鳥聲戛然而止;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周圍風景猶如嵌進了鏡框的照片,又如世界在刹那間停止了般悄然無聲。

“又來了……”

不敢怠慢的心神,難以鬆弛的神經,如同戰時最嚴峻環境下,鞍不離馬背、甲不離將身的警惕,就連喘息也仿佛裹藏著絲毫局促不安的硝石味;處於異狀,茶樹難免高度緊張。

戰士不自覺把重傷的手臂護在身後:

“同一個幻境……”

焦慮,以及失血性貧血,無不令她嘴唇發白、麵容憔悴;她似乎還想說什麼,卻隻是簡單表達了自己意思後便不再說話,一如那半截言語已經流露出有氣無力——最後身體終於承受不住,使整個後背壓在茶樹的肩胛上。

“喂!戰士,振作點!堅持一下……”

才意識到每分每秒的流逝比起自己,對身受重傷的戰士而言更是煎熬;一方麵害怕自己一絲半點偏移會令她重心不穩摔倒在地造成二次傷害,另一方麵茶樹也發現了,幻境裏無法找到任何養分補充,以至於他沒有任何方法能幫助到她,唯呆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要想幫助戰士首先得把幻境破除。

“這個女孩已經不能堅持太久了……”

話鋒一轉,肩胛後戰士的語氣突然變得陰冷起來。

猶如當頭一棒,茶樹腦袋一片空白:

“你在說什麼……

不,你想幹什麼?”

隨即陰沉著臉,正如不用想他也明白,“天敵”出現了,同樣倚靠於身後。

茶樹當然可以一蹴而就地轉身與它對峙,前提是他完全確認身後人作為“天敵”的身份——如今狀況根本用不著給他腦袋製造幻覺,能想象到那位女孩恐怕必然為貨真價實的戰士;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天敵”的語氣,它給他留下的思考空間裏隻有最惡劣的猜想。

“我想你應該明白……瀕臨死亡的人……意識是最脆弱最模糊的……為什麼她的意識能出現在你的幻覺裏……那是因為……”

忽然若無其事地舉起重傷的那條手臂,以戰士身體,它反手做出了她這個狀態下不可能出現的舉動:

茶樹驟然收縮的瞳孔中,幾乎完全掙脫骨骼物理構造框架,她使臂膀向後彎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令肩胛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不斷迫近他眼眶——扭曲人體正背麵,當指尖在骨骼斷裂聲中後扣成毛骨悚然的爪狀,避無可避,她最後把“掌心”貼到他頭上、不斷撫摸著他腦袋!

與此同時,肩後的戰士在咳血、在悶哼、在劇烈地抽搐……

恐懼、無奈讓他的聲音不寒而栗:

“不,停下……快停下……”

“她的意識已經跟我融為一體……成為我的一部分了……桀桀桀桀……”

伴隨著滑下臉龐的淚光,笑聲恐怖而怪誕;明明是戰士的聲音,倘若說前麵那種陰冷的語氣還保留著她亮麗的音色,那麼從某一刻掙紮停止開始,那種音色已經蕩然無存。

那個戰士,終究沒能活著離開。

木訥地瞪大眼睛,茶樹注視著幻境裏那一幕幕寂靜,沉默無言;浸泡在悲傷的死水裏,他已然沒有任何想法、任何求生欲望、任何不甘心的渴求,哪怕蕩漾起一絲一毫“想要為此刻自己做什麼”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