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第一趟巡視結束後,看著殯儀館裏那過於蒼白灼眼的燈光,吳燊斌不知想到什麼,忽然鬼使神差停下,回頭,呆呆地望向某停屍房,那個奇怪男人應該所在的地方。
莫名其妙,挪著腳步緩慢靠近,待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來到停屍房門前。
他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卻說不上來,或許是男人,或許是即將回到值班室,眼巴巴看著那個不祥紅包的無可奈何,又或許不過是突如其來的好奇,他希望知道男人這個時候在做什麼,至少不會是某些不道德、令他難堪的事。
他有這個權力不是嗎?他是靈廳管理崗的值班人員,何況隻是稍微注意一下,對男人有所打攪也無傷大雅,隻當打聲招呼;這種想法多少會讓他鼓起勇氣。
站在門外麵,吳燊斌聽不到任何聲音,盡然停屍房門並沒有隔音效果,落到另一邊亦隻存在針落有聲的靜悄悄——習以為常的寂靜,哪怕每天他都會過來巡視,但這一次卻成為了怪異之處;就像明知有人倒恍如沒人的靜謐對他而言是迥然不同的。
漫長的夜晚,就算是男人也會有困倦的時候,片刻歇息無可厚非……
定了定神,在看見什麼前,吳燊斌盡量不讓自己胡思亂想,而是輕手輕腳打開門;透過門縫,那同樣煞白的燈光下,隻見停屍房最中央停著一副較為豪華的租賃木棺,男人不知去向。
他記得男人提起過,因為擇日舉辦葬禮,其母遺體不會那麼早火化,隨後便租了一個木棺,分放到某個獨立停屍房——錢一直不是問題;他知道殯儀館有類似這種形式的特殊服務。
可在平時,這種比較特殊的停屍房與其它停屍房於他這個小人物眼裏是完全沒有區別的,僅存在照例巡查與簽字罷了;以至於徒然驚覺下的特別,他瘮得慌……
放眼望去,整個空蕩蕩的房子一覽無遺,也隻停放著一具棺木而已。
勾不起任何想象的棺木,令吳燊斌大腦就像這白牆、白地麵般一片空白;不自覺把門縫敞開成足以進入裏麵的空隙,可惜他依舊沒有發現男人的蹤影,便擅自走進停屍房,關好門。
如果男人還如其承諾一樣待在這個狹小空間,就隻存在一種可能性;他不敢想象,也無法想象,盡管他想到了什麼,隻緩慢前行,木訥地使棺木在自己瞳孔裏逐漸放大……
近在咫尺的租賃木棺,縱使吳燊斌由於職業關係見過無數次,然而這一次卻沒來由地慌張;或許那是因為,倒映進他眼簾,棺木蓋得嚴嚴實實,沒有透氣的空隙,便注定了不允許藏人的最大可能性。
可是,眼見為實,一切都要明確看到棺材裏麵的東西才能確定不是嗎?亦然無法否定會不會埋入什麼呼吸孔洞在那些花哨紋路中……
至於為什麼要打擾男人,吳燊斌已經想好理由了:偶然前來的發現,他這個“靈廳管理”身份不會縱容這種幾乎傷天害理、有傷風化的行為;到底那實在無法令人接受的變態——起碼應該重新商談價格了,好撫慰他這顆觸及黑暗領域而被汙染的心靈。
但,挪動棺材蓋子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小看了平時都要兩位工作人員架住的木質棺材蓋,居然比想象中沉重得多;毫無疑問在裏麵比外麵更難挪動,他更無法理解就算要躺裏麵,男人哪來的力氣?以及這樣費盡心思有必要嗎?即使進去也沒必要合上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