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陳泰文在這裏,他一定會認出,這名跟唐老頭子並肩站立的軍官,正是他在酒店幫忙付賬的張正,上次他們兩人還在招飛現場見過,這一次,他來的要比上次似乎要遭些。
張正緊了緊手中的木牌,鄭重地衝著唐老頭子說道:“我們航空大隊不需要懦夫,要的是敢拚敢殺的勇士,唐老頭,中國國力不如人,唯有一口鋼牙,哪怕是死,也要咬斷日本鬼子的脖頸!”
唐老頭子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從吉普車中抽出了一把鐵錘,跟在了張正身後。
太陽初升,元宵節過後的第一天,迎著第一束日光,張正和唐老頭子走到了臨時招錄飛行員的操場門口,此時,操場已經被鐵絲網圍了起來,隻留下一扇供人進出的大門。
張正和唐老頭子走到大門口,在一群學子的圍觀下,張正將手中的木牌往地上一插,雙手握住了木牌的長柄,衝著唐老頭子點點頭,唐老頭子會意,掄起手中的鐵錘就朝木牌上砸去。
木牌被鐵錘一次次重擊砸入了泥土中,此時,圍觀的學子們才看到,木牌上寫著一行大字,大字的最上麵寫著“校訓”,而“校訓”下麵的一句話,讓本就一腔熱血的學子們看的心潮澎湃——“我們的身體、飛機和炸彈,當與敵人兵艦陣地同歸於盡!”
做完這些之後,張正凝望著木牌許久,最終,他又從自己的懷中鄭重地掏出了一張碩大的白紙,當著所有學子們的麵,將這張白紙貼在了旁邊的告示欄中,白紙上寫著的是一封家書,是一封飛行員寫妻子的家書,家書很短,但卻飽含深情。
他的這位戰友叫做劉粹剛,與高誌航、樂以琴、李桂丹一並被譽為中國空軍的“四大天王”。
“假如我要是為國犧牲,殺身成仁的話,那是盡了我的天職。您要時時刻刻用您最聰慧的腦子與理智,不要愚笨,不要因為我而犧牲一切。您應當創造新生命,改造環境。我隻希望您在人生的路上,永遠記著,遇著我這麼一個人。”
衝著這封家書,張正鄭重地敬了一個禮,隨後買著堅定地步伐走進了操場,全場,張正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但是此時,聯大的學子們卻都沉默了,從這種沉默中,仿佛在醞釀著一種情緒,此時的人群中,剛剛與宋澄分別的陳泰文也走了進來,默默地站了許久之後,陳泰文緊了緊手中的拳頭,跟在張正身後,也朝著操場內走去。
有了陳泰文的帶頭,一些手中拿著書本的學子也深吸了幾口氣,陸陸續續地走進了操場,如果說上次飛行員招錄,很多同學是衝著飛行員待遇優厚去參加飛行員招錄的話,那麼這一次,他們更多是出於胸腔中的一股熱血。
沒有任何動員和講話,航校新一輪的招新就在學子們的湧入下緊急開始了,報名台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看著眼前踴躍報名的聯大學子們,唐老頭子衝著張正伸出一個大拇指。
“張,不得不說,你是個好的指揮官,你懂得如何調動大家的情緒。”唐老頭子的臉上帶著一絲讚許。
麵對唐老頭子的讚揚,張正挺了挺腰杆,認真地對唐老頭子說道:“唐,虧你還是中國通,從你剛才那句話來看,你並不懂中國人。”
“哦?”唐老頭子被張正這話勾起了興趣,將已經放到嘴邊的酒瓶子放下後問道:“我整天跟中國人在一起,我覺得對於中國人還是挺了解的,張,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張正笑了笑,指著那群踴躍報名的學子說道:“在中國,曾經已有一次差點被滅族,有一個叫做冉閔的人站了出來,發布了“屠胡令”,從那以後,被稱為四腳羊的中國人站了起來,將胡人殺回了大草原....”
說到這裏,張正突然眼前一亮,拍了拍唐老頭子的肩膀後對唐老頭子說道:“往後你有大把時間見證,什麼才是中國人,不過現在,我得去接一下我的一位小朋友了。”
說完之後,張正便朝著校門方向走去,因為他看到,陳泰文正朝著他所在的位置走來,對於張正來說,他對陳泰文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如果不是陳泰文當初幫他解了圍,或許他還真會在昆明酒館裏鬧出一些麻煩事來。
看到張正後,陳泰文臉上也帶著一絲喜色,兩人相見,仿佛老友一般給了對方一個擁抱,張正更是沒有顧忌自己的身份,跟陳泰文一路有說有笑地朝著報名點走來。
“喲嗬,你小子怎麼來了?我記得當初你說過,要你加入飛行隊,除非你兄弟李海洋當了軍官才行的啊。”張正抱著陳泰文的肩膀,一邊朝著唐老頭子那邊走去,一邊問陳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