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揚從不乏追求者,對於愛情,卻是懵懂的,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也許會遇到一位眼神憂鬱的美少年,陪她念著莎士比亞的情詩,自己那落滿玫瑰花瓣的裙裾悠悠在風中翩然……也有一段時間,她將這種寄望放在雲天鴻身上,畢竟從各方麵,雲都是上乘的夫婿人選……直到遇到廖栩宸,她才突然明白,有些人雖然隻見過幾麵,卻像認識了好多年。事實上她對他並不了解,隻知道他來自江北的軍閥家庭。在這個動蕩的年代,就算再不關心政治,對於各方勢力的紛爭還是略有耳聞的。眼下南新政府偏安一隅,但這樣的安穩到底能維持多久?
就在清揚沉浸於對愛情的甜蜜回味,芳心悸動之時,更讓她感到驚喜甚至幸福的消息到來了。
可惜快樂隻有一瞬間,父親是這樣說的:“清揚,你年紀尚小,爸爸還舍不得讓你這麼早就嫁出去。”
“爸爸,如果是嫁給雲天鴻,我的年紀就不小了,對嗎?”清揚著急反問道。
瞿家是新式家庭,瞿錦勝一向堅持民主,至少在形式上。今天的家庭會議,議題正是如何應對廖栩宸的求親。在一般人眼裏,廖栩宸絕對年少英才,所轄的江北四省,兵力強,武器裝備一流,是目前軍閥中的實力派。而這也正是瞿錦勝最為擔憂的,彼時廖栩宸如果做大稱雄北方,自己不能和女兒因為南北對決,隔著烽火連天。更有甚者,一旦與廖家結親,南新政府還會信任自己嗎?然而從長計議,能搭上江北軍閥這艘還算大的船,無疑是多了一條退路。從前想讓女兒嫁進雲家,除了自己大樹底下好乘涼的想法,也因對雲氏家族以及對雲天鴻本人的了解,憑借雲家於國內外的聲望,就算有一日在權力更迭中失敗,也不會委屈到女兒。可是自雲天鴻遇刺,之前的想法發生了些許改變,他重新考慮讓女兒遠離政治甚至遠離中國,嫁到真正安逸的地方去。
此刻,瞿錦勝的心裏閃現過無數個念頭,可麵對自己傾注全力遮風擋雨的小女兒,無法說出這些隱憂,也從未想過要讓她去煩心。
瞿清源開口道:“這樁婚事我持保留態度。一則因為現在的時機不好,雲大公子出事不久,我們不要給雲家添堵,更不要給有心人彈劾爸爸的由頭;二則廖家是舊式家庭,也不信耶穌基督,妹妹從小在國外長大,可曾想過日後如果家裏三妻四妾,受得了嗎?聽說廖之信生前就有六個姨太太,廖栩宸本人也早有內寵。”
不得不承認,瞿清源一席話說得頗有道理。當清揚聽到“內寵”兩個字時,好似冰水澆身。雖然她知道在別人家裏,姨娘呀、庶子女呀這些事情稀鬆平常,母親去世這些年,父親不可能沒有別的女人,但父親從沒有將母親之外的任何一個女人帶到他們麵前。他的這一做法,令兄妹倆深深感動。
廖栩宸此次求親,除了請出江北和南新有名望的遺老作為媒人,更親筆書寫一封長信轉交給瞿錦勝。瞿錦勝身為南新政府要員與江北從無任何交集,上一次廖栩宸想要拜見也被他婉拒。可萬萬沒想到這封言辭懇切的信裏竟提到愛女清揚與廖某人早已兩心相悅,南新政府一貫倡導人人平等和自由戀愛,瞿家又是新式家庭,想必會尊重子女的個人意願。
清揚歸國才幾個月,是如何與這位江北軍閥兩心相悅的?可看看女兒剛才激動的樣子,瞿錦勝心中已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