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完事了趕緊去醫院檢查！”“是！謝謝領導關心！”還沒等他跟領導說完，電話那邊切換了，一個遙遠的聲音傳了出來，顯然是保密線路多重解碼轉接後的結果，照理說數字網絡不存在功率的損耗，但這種現象仍經常發生。那個微弱的聲音慢條斯理地說道：“Harry嗎？我是捷夫，昨晚跟你喝酒那個！美國人！”“……誰……你大聲點……哦，姐夫啊，你好你好！今天還好吧？你可沒少喝啊！哎呀，真不好意思，今天臨時回國探親，都沒跟你打聲招呼。”不能讓他知道我在沈陽。藍Polo特工扭過頭低聲問：”你們謝總什麼時候有個姐夫啊？”豬頭三輕輕說：”昨天晚上剛認的。”Harry又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示意閉嘴。電話那頭聲音變洪亮了：”你在沈陽吧？”“嘿嘿！”這個美國鬼子怎麼什麼都知道？“你找到龔山了麼？”“找他幹嘛？”Harry還在看著屏幕，仔細辨認著，這人身材動作挺像龔山，就是臉總被帽子遮住，看不清。四號顯示器屏幕上看到一輛旅遊車緩緩地駛進前門，開上酒店迎賓車道停住，一群二十多個身著紅色T恤，頭戴白色太陽軟帽的人背著統一樣式的黑色小背包下車聚集到酒店大堂裏，門童推著行李車到旅遊車邊搬行李，卻被司機趕開了，行李艙是空的。”感覺不對，怎麼沒行李？”藍衣特工指了指旅遊車，車牌號敲入計算機查詢，又把畫麵拉入他麵前的二號顯示器。“Harry，我通過美中軍事熱線找到你，雙方高層都有授權。”“是麼？”廢話，我們的大領導都成了你的接線員！“過去的一個小時內發生的事件隻能用‘烈焰風暴’這個文件來解釋，我們擔心事後還會發生更大的災難。我需要幫我你證實龔山確實在沈陽。”一號顯示器中，Harry看到後門卸貨的四個人歸置好設備箱，一起抽了根煙，那個女的好像在交代什麼事，三個男的默默地低頭聽著。“這個恐怕我辦不到，我得跟上級請示一下。”Harry嘴裏一邊應著，心裏一邊在快速地盤算著：局裏為什麼讓美國人直接跟我通話？是不是怕擔責任打算讓我背黑鍋？二號屏幕畫麵切入酒店大堂的高分辨率監視器，那二十多個紅衣人大部分排排坐坐到了酒店沙發上，剩下七八個人分散在四周站著聊天。人群中男多女少，一個個都中等個頭，皮膚黝黑，看起來像是什麼體育項目的代表團。藍衣特工點了點鼠標，人臉識別係統開始一個個地對照臉型識別起來，”這些人看起來很可疑，傳到中心去給領導看看。”“Harry，聽我說，你們的幾個機場遭到空襲，你們的航母也遭到俄國人的攻擊，整個地區都處在危機中。我能給你打電話，說明你的上級同意直接交換情報，我們還是別打官腔了。我就想知道，龔山是否正在執行烈焰風暴計劃。”“……”“Harry，時間已經不多了。隻需要告訴我是或者不是。”一號顯示器中鏡頭切換到卸貨口入口的走廊，從服務電梯旁的監控鏡頭向外看，那四個人拖著箱子魚貫而入，打頭的那人一直低著頭避開攝像頭，可當他伸手去按電梯按鈕時，一張清晰的臉反射到擦得閃閃發光的電梯門上。Harry腦子轉得飛快，同時在思考三個重要問題，他按鍵保留通話，把手機甩在工作台上，對著無線電大喊：”各單位注意，我是洞麼，目標確認，目標確認，繼續監視，不要行動，我重複，不要行動。”然後鬆了一口氣，從藍色大衛多夫煙盒裏的抽出一根煙點上，輕輕地吸了一口，拿起手機恢複通話，說：”喂，姐夫，你剛才問什麼？哦，對了，你說的那人，他正在忙活呢，對，就在文件上說的地方。我也在忙，先這樣！回頭再找你喝酒！回見！”掛斷電話。電話那頭是安德森中校的辦公室，阿姆斯壯博士聽到擴音器裏電話斷線的忙音，嘴巴一鼓，從唇間長長地吹了一口氣，關掉俗稱八爪魚的多方電話會議設備，看看坐在辦公桌後邊的安德森，他此刻正把雙手枕在腦後，靠在轉椅上發呆。“龔山的出現已經被證實了，看來‘烈焰風暴’正被執行。”“那麼說，戰爭爆發了！”“是！”安德森站起身來，踱到背後的玻璃牆邊，拉開百葉窗簾，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裏盤算著該怎麼好好利用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博士是個重要的資產，有洞察力又有政治資源，這次如果合作有好的結果，對自己的晉升大有好處。情報指揮中心大廳裏那種寧靜有序的狀況已經被緊張喧鬧的氣氛所替代。對麵的大屏幕上顯示出巨大的東北亞地圖，多個熱點區域布滿了藍色、紅色、黃色和綠色的標誌，藍色代表美軍及盟友、紅色代表敵方，黃色代表身份不明、綠色代表民用或中立方，奇怪的是，軍隊已經把俄國和朝鮮標為紅色，這是冷戰以來的習慣還是暗示高層對局勢的判斷？不得而知。右上角的屏幕上顯示出中國海軍誌航號航母編隊的實時紅外衛星影像，這是新一代鎖眼偵察衛星跟隨俄羅斯逆火飛行團和KH-32導彈的航跡才找到的位置，一艘大型油料補給艦從前到後都在熊熊燃燒，並不時發生著爆炸，成為最大的熱點，兩艘艦隊級遠洋拖輪正在奮力噴水滅火。平頂的誌航號巨大艦身清晰可見，飛行甲板中部冒出大量紅外特征明顯的濃煙和火焰，情況看似非常危急。最令人矚目的，還是屏幕旁邊的國防狀態指示圖標，指示三級戒備等級的黃色燈亮起，現在已經進入”DEFCON”3狀態。這是自贖罪日戰爭和911以來的第三次。情報指揮中心的人私下認為，在兩個核國家之間發生軍事衝突，DEFCON二級狀態更恰當，不過總統和國防部長可能有政治上的考慮，才沒有進一步提升戒備等級。“俄國人為什麼沒有攻擊渤海灣內的馮如戰鬥群，而舍近求遠去攻擊誌航號呢？”“我想是偵察的原因吧？朝鮮在東海可能展開了潛艇幕進行偵察，但渤海灣恐怕無法滲透進去，畢竟有蓬萊要塞區攔在中間，而且地理上也屬中國的內海，代價太大，風險太高。”“那麼，對旅順和萊州的海軍航空站的襲擊，也是俄國人幹的？證實了麼？”“恐怕沒那麼快證實，我認為朝鮮的可能性更大，但兩者間明顯是有聯係的。特種作戰比不宣而戰還要惡劣，你挨了打還得先調查清楚有了證據才能反擊，但恐怕隨著戰局一步步的深入，反擊的效果就很有限了。在某些時候，類似的事件可能會出於政治和外交因素被有意掩蓋，而采取其它的手段予以報複。比如，如果俄國人用隱蔽的方法對美國發動911式的襲擊，在調查清楚前，我們又該如何反應，等你調查清楚，也許俄國人已經走完了第二步，第三步，甚至比你超前十步，用直接的核打擊進行報複？我想也隻有奇愛博士才會打開地獄之門。”安德森被複雜的末日決戰博弈理論弄糊塗了，這應該屬戰略製訂者考慮的範疇，於是回頭說：”這個有點不相幹，那俄國太平洋艦隊呢？你認為他們打算在哪裏登陸？”“我也沒想出來，日本的可能性很小，韓國和朝鮮都有可能，關鍵在於作戰範圍，他們被部署在日本海是非常高明的一步，你對他采取任何行動都不具備先機，戰事有利時他們可以在前線附近登陸，直接接管占領區，不利時可以在關鍵地點登陸，作為幹涉兵力阻止朝鮮戰線的崩潰。最關鍵的是，在他決定下一步行動前，你沒有對他采取任何行動的正當理由。”博士在白紙上用鉛筆畫出幾個博弈決策矩陣比劃著。“我看我們的備忘錄已經有事實映證了！”博士搖搖頭，直勾勾地盯著安德森，問：”軍事熱線有消息麼？”“有，中國和俄國都否認發生了衝突，這很詭異。”“否認？原文是什麼？”“中國人說某些軍事設施發生了火災和爆炸事故，叫我們不要過分聯想；克裏姆林宮說他們沒有下達任何敵對行動的命令，也無意在這一地區進行針對任何國家的軍事行動，還說讓我們核查清楚再胡說八道。”“他們是這麼說的？有趣！那麼太平洋艦隊司令部的意見是什麼？”“第七艦隊的S2（情報參謀）還沒有回複。”“艦隊裏也沒有其他什麼人跟你聯係麼？”“沒有。”“看來所有人都被弄糊塗了，明明都打起來了，雙方還不承認……”博士頓了頓，需要一點時間整理思路，他啪的一聲把鉛筆拍在桌上，說：“情況比想象中的要複雜，我幫你直接提交參謀長聯席會議吧？”“你是說……？”聽起來是個好主意，不過這一步邁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繞開艦隊的指揮鏈，走後門提交文件，這意味著要得罪他畢生尊重和維護的體係，把事業和前途都押在眼前這個書生氣十足的博士身上，他到底有多大能量呢？“是！”“我考慮一下……對了，你好像也懂韓文，對麼？”“學過，怎麼啦？”“下午我們截獲了一份朝鮮的文件，別問我怎麼截獲的，三個小時前交給樓上的韓文翻譯，不知道怎麼回事，到現在都沒有翻譯出來。實在等不及了，請你幫我看看。”說著安德森從抽屜的絕密文件夾裏抽出來放到桌上。這是一份放大打印出來的數碼照片，也許是傳輸帶寬的限製，圖像被壓縮得過小，放大後看起來很模糊，曲線的鋸齒很明顯，但諺文畢竟比漢字簡單，博士粗粗掃了一眼，說：“這是今天下午朝鮮國防委員會發布的訓令，動員……工農……赤衛隊和紅色……青年近衛隊全麵投入……祖國複興……戰爭的命令。湯姆，我看你必須調查那個翻譯，他肯定是有意拖延工作。”“對啊！這份文件比任何分析都有說服力！”湯姆已經顧不上那個翻譯的問題，注意力都集中到這份明明就放在辦公桌裏，卻一直視而不見的珍貴情報上，他拿起了紅色電話機。博士補充道：”這倒提醒了我，韓國人到現在都沒有提供一份關於‘烈焰風暴’的情報，為什麼？他們突然變成聾子瞎子，或者他們覺得保持沉默，當啞巴更好？”
8月9日 2300 沈陽（二）（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