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0日?0300?大青鄉41-44N/123-11E沈陽市鐵西區大青鄉，全稱是“大青中朝友誼鄉”，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這個名字顯得特別具有諷刺意味。當然，對於和平主義者或國際主義者來說，可以將其名理解為紀念民眾之間的友誼，這固然可以成為永恒的紀念。然而，曆史一次又一次極具諷刺意味的重演，即使具有血緣關係的家庭內部也經常爆發兄弟反目，父子相殘的慘劇，國家與國家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友誼僅僅是利益紐帶之下的奢華裝點，酒桌上麵紅耳赤的激情擁抱，是做不得真的。人性，是決定人與人之間關係的唯一因素，餓了要吃，渴了要喝，種群要繁衍，資源要分配，安頓了這些基本要務，還有人性的黑暗麵需要克服，嫉妒、貪婪、恐懼、控製欲，在這一切都得到滿足後，才有可能去奢談友誼、愛情。你必須承認人首先是利己的，人性本惡的，才能把大家照顧好，再去彰顯後天形成的悲天憫人的良好品格，如果非要做睜眼瞎子，把生命脆弱而有限的人當作隻為愛而生的神仙，那麼某些人吹噓的天堂必然是人類想象力意外的煉獄。好的製度可以在充分尊重和滿足人性需求的基礎上，實現人與人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和平穩定，這時才能有友誼的產生。換句話說，誰都別裝孫子，這個世界會變的更美好。更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沈陽國家保衛局的”訓練中心”偏偏就在大青中超友誼鄉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這是一片鋼筋混凝土結構本底為鉛灰色建築，在”現代化”改造的過程中被刷上了五顏六色的塗料，看起來十足的後現代文藝範，總讓不小心路過的人誤認為是破舊廠區改建的藝術家大本營。其實這片建築在張作霖時代就已經奠基，最開始也是秘密情報機關使用，九一八之後被日本關東軍接管，又進行了大規模的擴建。雖然從外表看不出來，但真正進去過的人都知道，內部回廊隔間曲折而又空曠，走進去你就會不自覺的迷失在裏麵，就如同進入了潘神的迷宮，神秘感和迷失感會編織出的敬畏之心，工作人員更有安全感，而囚犯則產生絕望感，這地方太適合做情報總部了。一輛箱型貨車緩緩地從大門開了進來，從表麵上看不出和城裏上千輛送貨汽車有什麼區別，沒有明顯標誌的白色車身在灰塵較大的季節更不容易顯髒，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有經驗的修車師傅會看出這車的發動機聲音很特別，改裝了大排量大功率柴油機，而車身懸掛和避震都經過特別加強，用以承載更大的載荷，它已經被改裝成裝甲運輸車。這輛車在茂密樹林間的柏油路兜來兜去，過去用於保密的曲折道路布局在現代偵察手段下並沒有任何意義，但這是差不多一百年前的設計，倒也沒有任何把那些樹砍掉的必要性。這輛白色的裝甲車倒入37號大樓的丁號下沉式入口，就被來自四麵八方的水霧包圍，這是標準的核生化消洗程序，為的是把車輛外麵沾染上放射性塵埃衝洗掉，這是這輛車今天第三次被徹底衝洗，恐怕司機都在抱怨潤滑油被衝得一滴不剩了。就被一群等候已久的手持衝鋒槍，穿著防化服和防毒麵具的特勤隊員團團圍住。這個入口通向一個地下設施，被水銀燈從不同角度照得一片雪亮，沒有一點陰影，各個方向都有監控鏡頭，連車的底盤都不會漏掉。完成例行安全檢查後，入口處的綠燈亮了，一名隊員走上前使勁在門上拍了三下，示意安全無虞，可以開門下客。“今天的收獲真不小啊，豬頭三，一共抓到了幾個？”Harry蹬掉腳上的鞋子，舒舒服服地躺在長條沙發上，交錯著搭，看著監控錄像的屏幕，經過30多個小時不停歇的折騰和各種冒險，現在終於可以躺一下，渾身的骨頭都散了。“頭兒，要不你先睡會兒？我給你把燈關了？”豬頭三已經把幾張沒有扶手的舊轉椅拚成一張窄窄的床，小心翼翼地趟在上麵，打算睡會兒。“不能睡啊！這個狀態還能熬24小時，要是一睡著就睡不醒了，待會被人叫醒就更難受。你可千萬別睡，待會還有活兒！”Harry躺在沙發上使勁地伸了伸懶腰，橫著左右扭了扭酸軟的全身肌肉，感覺嘴裏全是煙草的臭味，雙眼發幹發脹，臉上的皮膚油汪汪地膩著，前額繃得緊緊地，動脈的搏動清晰可聞，從前天下午遛完狗接待東海和姐夫後，就沒有正經休息，年紀時大了，不能熬夜。“對了，我問你呢，抓了幾個？”“……嗯？”豬頭三躺在椅子上一閉眼就睡著了，問了幾遍都沒吭聲，Harry隻好伸手舉起拐杖杵了杵他的腰，他猛地驚醒，答道：“哦！十幾個吧？就朝鮮的那兩個，還有十二三個韓國的。”卻如同還在夢中。“去，你去打兩杯咖啡，自覺點，別睡了！”“唔……”“唔什麼？”“哦，是！頭兒！要糖和奶麼？”“不要，就咖啡！茶水間就在對門，抽屜裏有速溶的！”“是！”豬頭三站起身來舉起雙拳打了個長達30秒的哈欠，似乎打算把全身血管中的二氧化碳都從肺泡裏噴出去，換成新鮮的氧分子，不過腦子還是不太好使，晃晃悠悠地向門口走去，身後滴溜亂轉的轉椅在西門汀地板上滑得到處都是。Harry搖搖頭，舉起手中的遙控器，換了一個頻道，看著被裝甲車運來的俘虜被一個一個地分別送進單獨的準備室，脫去全部的衣物，用大量的潔淨水從頭到腳衝洗，這倒是個防止隨身攜帶任何微型設備或者毒藥的好法子。水，總是人類清洗掉任何東西的最主要介質，從灰塵到罪惡，莫不如此。Harry不斷地按著遙控器的頻道按鈕，從一個鏡頭切換到另一個鏡頭，哈，有兩個老相識，其他年輕的雖然不認識，但看他們強頭強腦的樣子，看得出來都是產自同一個地方的隊伍。“情報院的行動隊，二十多個人，傾巢出動啊，嘿嘿，死了……六……七……八個，嗯，八個，剩下的全都俘虜了，真沒拿自己當外人。”Harry看著屏幕大發感慨，自言自語道：“來就來吧，還帶那麼多禮物……”“頭兒，什麼禮物？”豬頭三一手掐著一個裝滿熱咖啡的一次性紙杯小心翼翼地踢開門，左手攬在懷裏明顯是留給自己的，伸手右手的那杯遞給Harry，“你要的咖啡！”Harry眼睛盯著屏幕，頭動都沒動，伸手接過了咖啡，道：“謝啦！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哦，沒開水，我等水燒開了才衝。”“燒開水？是在茶水間遇到什麼人了吧？”“嘿嘿嘿，沒事，真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幹我們這行的哪有美女啊？”“外勤沒有，內勤還沒有？別蒙我了，剛才進來的時候我都看見好幾個，我都看見了，你還沒看見？”豬頭三哼哼哈哈地站在Harry的身後，吸溜吸溜地喝咖啡，一時無法回答他的問題。這時，有人輕輕地敲了敲會議室門，一個中等身材，深色正裝，短發修剪得非常整齊的內勤推門進來。她盡可能躡手躡腳地走到Harry麵前，但尖尖的鞋後跟仍難免敲在地麵上發出咯噔咯噔的響聲。“謝總，您的文件。”顯然，這個稱謂是內勤斟酌過很久才想出來的，Harry是具有很高別通行權的訪客，對比起來應當不亞於沈陽站站長，但組織內部有很多保密製度，他的身份沒有主動公布就不能隨便問，“總”這個字基本上既符合身份，又是社會上叫濫了的頭銜，看得出來這裏的內勤心眼很活，不象有些地方，內勤一身土氣不說，還呆頭呆腦不會說話。從這一點來看，沈陽站站長用人的眼光和品味還是很不錯的。
8月10日 0300 大青鄉（一）（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