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雷鳴。大雨像個暴戾的魔鬼,傾盆而下。風吹得大樹發出唰唰的響聲,映在窗簾上的影子張牙舞爪。我看了看床頭的夜光電子鍾,時間是淩晨三點。
這場雨已下了六個小時,絲毫沒有要停的征兆。
起身往洗手間走去,一按開關,咦,停電了!
這沒什麼奇怪,暴風雨嘛,送電易出故障。我們這小區也太老舊了,電線杆離樓房那麼近,站在陽台,伸手就能夠到高壓電線,太危險了。那電線貌似也年代久遠,風一吹,搖搖欲墜。我能想象它們在雨裏飄搖的樣子。
摸黑上完廁所,我又躺回床上,卻輾轉難眠。今晚老公說他值夜班,可十二點多打電話去他公司,卻被告知沒這回事。手機也關機。
他去哪裏了?
隔壁陳生死了。早上七點鍾,出門上班的鄰居發現了他的屍體。他就躺在樓道口,正麵朝下,臉部被水泡得浮腫,全身呈痙攣狀態,腳底纏著高壓電線。此時雨已停,路麵隻餘零散的一灘灘積水。
警方很快封鎖了現場,他的死因初步斷定為觸電。大概是昨晚風雨太大,把電線吹落到地麵上,而路麵積水,剛好漫過他的皮鞋。他被電線絆倒,不幸那電線偏偏漏電,幾萬伏高壓,立即致死。也因為他這一絆,整個小區停電了。
那麼,他的死亡是發生在淩晨三點之前。這與法醫推定的時間是吻合的。
是意外嗎?警方好像是這麼認為的。他們給這棟樓裏的住戶都簡單錄了口供,清理好現場便歸去。幾天內我再沒有聽到任何後續消息。
可我心裏是疑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情可能並不簡單,也許與我老公徹夜不歸有關。
這樣的懷疑是有理由的。一個月前,陳生趁我單獨在家的時候進來拜訪,客套一番之後,他說懷疑他老婆與我老公有染。我當然是堅決不信。老公是本分人,工作勤懇,也很顧家,如今結婚七年了,日子雖然過得平淡,卻也不見他有什麼變化。
“真的沒有什麼異常嗎?”陳生當時露出輕蔑的笑容。這個笑容激怒了我,我憤然送客。
可當我靜下心來仔細想想,這三四個月來,確實有不對勁的地方。他加班的時間長了,會議多了,值班更是愈加頻繁。而我每次與他聯係都打手機,沒想過要打他公司的電話。
終於有一晚,我把電話打到他公司去,接聽電話的卻是陌生聲音,對方說他今晚並不值班。
我的世界似乎在那一瞬間坍塌了,對老公的信任頓時土崩瓦解。撫平過快的心跳,我撥通了陳生的手機。如我所料,他正出車呢,這幾天都不在家。
他是貨運司機,常跑長途,家裏平時就隻有陳太太一人。為驗證我的推斷,我又打了電話到隔壁,隱約聽到鈴聲響了很久,一直沒人接聽。
放下電話,我隻默默流淚,不知如何是好。對老公,難道要一直裝聾作啞?萬一他要與我離婚怎麼辦?
而大約在一周前,陳生又來找我。他說他老婆向他提出離婚了,他堅決不肯。當然,這不是因為他愛她老婆,而是對她背叛的報複。他就是要用婚姻來束縛她,讓她得不到她想要的。他希望我也能繼續努力維持婚姻,讓他倆在婚姻中痛苦,是最好的做法。
可是我自己呢?維持這樣的婚姻,我也痛苦。
“你也可以出軌,機會平等。”他的笑容猥瑣,讓我不寒而栗。我再次毫不客氣地送走了他。
其實我隱約聽其他鄰居議論過,這男人在外有情人,並且在家常常打罵老婆。這樣一來,陳太太出軌似乎情有可原,可為什麼偏偏對方是我老公呢?
依我看來,如果陳生之死不是意外,那麼這兩人都有殺人嫌疑。但,是他們合謀還是其中一人單獨行動?我一定要搞清楚。
如果是合謀,那我的處境說不定也很危險。他們是做好了死都要在一起的準備,那麼當然,還得掃除我這個障礙。
家裏多了一雙黑色塑膠雨靴。這種雨靴,現在已很少見。那是老公在發現陳生屍體的那天早上穿回家的。當我問到它的來曆時,一絲慌亂掠過他的眼睛。他說,是因為前一天夜裏雨太大,他的皮鞋完全被浸濕,剛好見到路邊一家小店賣這個靴子,所以買了一雙。
我說,昨晚的雨是九點之後才開始下的,你不是一直在公司裏值班嗎?
他不自然地笑笑說,是因為肚子餓了,出去買夜宵。
我沒有再追問。我想,再問下去,也是無濟於事。話鋒一轉,我與他談起陳生的事。他點燃一根煙,抽了幾口,說,應該是意外。至少在這個小區裏,沒人有理由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