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雪搬到了公司附近一個住宅小區,下班回家,需要穿過一條寬闊的馬路。幸好十字路口有地下通道,可以少走很多路。由於不處在商業圈,人流稀少,即便是白天,通道裏的燈光也顯得昏暗,每次走過時都讓人心裏漾著寒意。
蔣雪是個孤兒,從小就比較獨立,膽子也比其他同齡女孩大很多。可每當置身這個通道中,卻總感覺有什麼在打量她,後背被盯得癢癢的。
在保險公司擔任財務的蔣雪,由於職位特殊,經常要加班到很晚。這天忙完工作,出了辦公樓,已經是午夜了。
蔣雪拖著疲憊的身體,和往常一樣來到了通道前,她舉步邁下台階,高跟鞋的聲音清脆而又刺耳地響著。她想,在個鬼地方如果遇到壞人,恐怕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吧。
忽然,蔣雪聽到有吉他聲斷斷續續的傳來,音符在通道光滑的牆壁上碰撞,敲入她的耳朵,有種奇特的嗡嗡聲,仿佛連同她的大腦,也跟著琴弦震顫起來。
蔣雪向前走著,在她剛好要去的那條街出口處,看到一個男子坐在台階上,男子懷裏,有吉他的輪廓。距離男子越來越近,樂聲也越清晰,蔣雪突然感覺這音律不對,仔細體味下,卻又說不出是哪裏有問題。
男子一直背對著她,穿件不合時令但看起來很光潔的皮夾克,一把吉他穿過他身體般從夾克的兩側探出來。蔣雪忽然想起一個鬼故事,說的是某人走夜路,看到一個背影婉麗的女子,有披肩的長發,於是心動想看女子樣貌,可是經過時,看到女子的正麵,依舊是長長的長發。她雖知這隻是個故事,但心怯了,快步貼著牆壁,出了通道。
當蔣雪跨出通道時,剛剛還回蕩在耳邊的樂聲戛然而止,她不由回頭看,卻哪裏有那男子的影子?通道的構造很簡單,從蔣雪站的位置,就可以望很遠。男子不可能在刹那間躲藏起來。蔣雪害怕了,慌亂地跑回了家。
夜裏,蔣雪沒有征兆的驚醒,滿頭冷汗,卻不記得自己夢到過什麼。隻是醒來那一刹那,感到自己的嘴唇翕動著,有一首曲子被哼唱出來,是通道中吉他所演奏的——竟是祭奠死人時才放奏的哀樂!
這天,蔣雪再次加班到午夜。當她走下通道口的時候,昨夜的所遇一下子衝破了剛剛還充滿著大腦的數據統計。熟悉的哀樂聲再次響起,她驚叫著反身向通道外跑去,看到騎著摩托的巡警。
蔣雪驚恐的向警察敘述著,警察將信將疑,靠著路邊停下了摩托,帶蔣雪下通道查看。蔣雪心神未定的跟在警察身後,可來到通道,警察豎著耳朵聽了半天,卻做出什麼都沒有聽到的表情。他很無奈但禮貌的開蔣雪的玩笑,說她不該不敢走夜路就編故事騙他聽。他把魂不守舍的蔣雪送到了通道的另外一側出口,返身離開了。
蔣雪這個時候已經發不出聲音,因為吉他聲一直在持續,那單薄而震顫的音符,比不上交響樂湊的哀樂那種沉重,卻格外撩撥人心,尤其是滑指那尖澀的響聲,她心跳的節奏都跟著亂了拍子。
其實就在剛才,緊跟在警察身後來到通道口的時候,男子的身影仍是背對坐著她,那姿勢尤其詭異,在窄窄的台階上,他是如何麵向著往上延伸的台階,穩坐彈著吉他呢?警察完全忽略了男子,旁若無人的和蔣雪交談。
剛剛擦肩而過時,蔣雪不由自主地回頭看去,這次終於看到了男子的麵容,並不恐怖,甚至有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掛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他望著蔣雪,停止了彈奏,對著她說了一句話:“你,最接近死亡。”
蔣雪不敢回自己的房間睡覺,當晚和合租的朋友擠在一個床上。
第二天,蔣雪聽朋友的勸告,請了假,來看心理醫生。醫生親切的和她交談,聽她講述,最後論斷,由於一直以來生長環境的相對孤立,近來工作壓力又大,夜裏時常服用安眠藥物。蔣雪患上了輕度的臆想症,有幻聽表現,建議蔣雪請假旅遊輕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