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市轄村租了間低層房,他看中的是獨門獨院,而且獨處河邊。
這天晚上,風走出小院後門,想到河邊去詩意一下,突然一個女孩跑了過來挽住他的胳膊,大喘氣,帥哥別怕,壞人追我,現在你是我男朋友,裝像點,快走!
風迷迷糊糊就跟她走了,果然聽見有幾個人劈哩啪啦跑過去了。他不敢回頭,女孩的頭已經偎在他身上,還嘻嘻笑。
原路返回,從後門進,就到屋裏了。
女孩放開他,打量一下屋子笑了,你是撰稿的吧?風說是。
女孩在風還沒關的電腦前坐下,看那上麵正在寫的小說。風這才細看女孩,卻沒看懂,高雅還是妖豔?靈動還是狂野?下流還是尊貴?……披發,頭頂有金玫瑰一朵,時尚黑白套衫,小坤包斜挎,暗花綢裙,拖鞋。她看著稿子,一隻戴有鑽戒的玉手伸向風,有煙嗎?風笑笑,沒有,我不抽。女孩笑笑,就上床,倒頭就睡,說,我累了,我是石頭。
風開始寫他的小說,關於愛情天堂的小說。他幾次偷窺床上的石頭,人間的女人,總是這樣通俗,特別是睡著的時候。
早上,沙發上的風是被石頭捏著鼻子捏醒的,你還真傻啊!風紅了臉,爬起來就去做飯。
石頭說,送我回家吧,老公在等我呢!
打的。其實不遠,一座玲瓏小別墅。
進門,一隻小狗尖叫著撲來,瘋了似地跳上石頭的懷裏,先是訴說般嬌呤,然後就親熱成一團。風見過不少高極寵物,但如此“激情”的小狗還是第一次見識。而且,石頭竟一聲聲地叫“老公”,這小狗明明是母狗啊?他傻笑起來,問:人呢?石頭就衝他叫:沒看見嗎?就是老公啊!
石頭抱著老公進臥室,上床,毫不客氣地讓風去做飯,廚房裏啥都有,快去吧。
風在女人麵前總是深不可測的,他樂於扮演任何角色。他做好飯去叫石頭時,又看見離奇的一幕,石頭在抽煙,老公就趴在她胸上,她猛吸一口,老公就湊近鼻子去猛吸她吐出的煙。這是狗嗎?
飯時,風眼睛一直盯著石頭,石頭隻管吃,不停地誇他的廚藝,說她請了好多保姆都不能讓她吃好。風說那我做你的保姆吧?石頭說你不做你是小狗。
飯後,石頭帶風去另一間屋,風的眼睛又瞪圓了。
滿眼都是石頭,裝飾石頭,幾個大架子上的石頭,乃至四牆上掛著的和畫案上正在畫著的各種各樣的石頭。風知道,在國際畫石名家裏,頭號大師是李海,他的石頭畫國際排價是每平米16000元。他也見過李海畫的石頭,但他覺得也不如眼前的石頭讓他震撼。他問,你認識李海嗎?她淡淡一笑,說,我11歲開始跟他學畫,20歲之前跟他畫遍了全世界的石頭,21歲獨居,他,已是官方畫家,不一路了,我還是石頭。
石頭似乎不想多說,走向畫案,拿起畫筆。風走近她,從後麵輕輕抱了她。她一手按住他的手,一手畫石頭。
透明的靜水中,數不清的小石頭,圓圓的,亮亮的,很相似又各不相同的……這正是石頭的功力所在,石頭說,多少年來,她的真實心事,就像這畫上數不清的小石頭,靜靜地擁擠在水中。
風迷上了石頭。特別是晚上,石頭簡直就是頑皮透頂的小女孩,讓他笑不夠也疼不夠。隻是,石頭不和他扯任何正經話題,特別是愛呀什麼的,石頭說,她是石頭精鬼,讓風小心點。
風發現,石頭總在定時犯一種病,白天不停地抽煙,而且每天都要在衛生間呆兩次,一次是中午,一次是半夜,這兩次都要呆半小時以上。還有老公,那隻小狗,每天必須在石頭懷中嗅幾次煙味才能安靜。這天,當石頭再次躲進衛生間半個小時後,風踹開門,她正蹲在那裏,手裏是一片錫紙和一支紙卷的煙槍。他打了她一耳光,她哭叫:保姆!你憑什麼打我?風吼:我恨你!吼罷就跑了。
風在自己的穴裏打著旋兒。對女人,風已經很懶得問任何成色的任何原由了,他隻能是風,就像他滿天飛死不著地的小說,可這回不同,他可以不問原由,但卻不可以刮走,因為一種不同的感覺,石頭,還有那隻狗,老公。
風吼了一夜,就像沒有出路的死穴裏的風。
早上,風決定壯烈一次,他要驗證一下愛情的力量,他要去買毒品,先上癮,再和石頭一起戒,隻有這樣風才有可能吹進石頭。他正要出門,有人敲門。竟是兩手戴銬的石頭,後麵是兩位冷麵警察。石頭並不進屋,對風說,我求你一件事,讓老公安樂死,答應我!她吼了一聲,淚眼逼著風。風點了點頭,她轉身就走。警察把一串鑰匙丟給風,表情複雜地搖了搖了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