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教授?我哪認識什麼教授?
我簡單地梳洗了一下,出門,看見那張有些許陌生的臉,他臉上的表情相當奇怪,震驚,驚喜,或者是不安。我一下子想起來,他告訴我,那具女屍的名字叫薔薇。我愣在那裏:“教授,你怎麼知道我家的?你找我什麼事?”
接連發了兩個疑問,王教授擺了下手示意我停止,他說:“想找一個人並不困難,我來的目的不過是想了解一件事。”
“關於什麼?不會是那具薔薇女屍吧?”我自以為自己開了一個很風趣的玩笑,王教授卻點了頭:“是的。”
“為什麼?”
“你看了這個就知道了。”王教授遞過來一個檔案夾,翻開的那一瞬間我的眼睛睜得很大,幾乎要把那幾個字吃掉:薔薇姑娘真人複原模型。圖片上的姑娘有著微微張開的小嘴巴,頭發長而順華,眼神憂鬱而清澈,似乎要訴說什麼。我終於能夠讀懂老教授眼睛裏的震驚,複原的模型竟然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我小心地掩藏住自己的恐懼:“不過是長得很像,這隻是一個巧合而已。”
我很堅決地說:“沒錯,這隻是一個巧合。”
“可是孩子,我知道這也許是一個巧合,但是,我是一個考古教授,我沒有辦法把一件還沒有證實的事情當作巧合。或者說,我無法忽略自己眼睛看到的。”
“這有什麼呢?像你說的,已經五千前了。”我堅決地搖頭:“我是相信科學的,希望教授你比我更清楚。”
“或許是這個樣子吧,孩子,我不打擾你了,也許你想通了會給我一個電話。”王教授放下一張名片就離開了。我的頭開始疼痛,研究古物的人都是一群瘋子。可是圖片上那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她微微地笑,我仿佛看見她胸漂亮的金絲禮服撕裂開了,血色泛濫了滿眼。
我病了,而且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蓬蓬每天都往我家跑,她在門前采了紅色的薔薇插到我床前的瓶子裏。她說:“薇涼,你趕快好起來吧,我們一起去逛街。”她說這一句話的感覺好象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我心裏空蕩蕩的感覺正被什麼東西一點一點地添滿,侵占那片未知的角落。
也許如果那天傍晚我不去爸爸的書房找書,就不會再看見那塊血玉,那樣,我的生命會不會是另一個活法。或者這一切都是注定的,是命運的輪回,不可以逃脫。那天傍晚,我去爸爸的書房裏找書看,那天的夕陽可真美,映著薔薇的花紅照射到書桌上的血玉上。那塊玉泛濫著溫情優雅的光澤,我想我是被蠱惑了,於是拿起來把玩觀賞。血玉在陽光下呈蛋清的半透明狀,那血絲卻更濃了,似乎盤旋成一個八卦圖並迅速旋轉起來。媽媽推門進來,她的瞳孔裏滿是驚恐,“薇涼,你在做什麼?”
我微微地笑,“媽媽,你看這塊玉有多美。”
這句話說完,我隻聽見媽媽見鬼般的哭叫,然後一切聲音戛然而止。我的身體好像被什麼東西吸引,然後輕飄飄地飄向一個溫暖的地方。
這是我在這個時代最後的記憶。
我是在疼痛中醒來的,我被綁在很高的木樁子上,周圍堆滿了柴火,一群皮膚棕黃,輪廓清晰的外國人拿著火把看著我。他們嘴裏吐出來的是埃及語,是一種古老的埃及語,我甚至有點聽不懂,但是大致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他們把我叫做,一個從天而降的妖精,必須在烈火中得到滅亡。
我開始審視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這裏並不是藍天綠樹,腳下是細細的黃沙,一望無際,周圍有一些用工具搬大石塊的人。他們都是打赤腳的,眼睛天真而無知,被獸皮包裹的皮膚被風沙折磨得粗糙健壯。我忽然感到無助,這是在什麼地方?我隻記得我的身體漂浮在一個八卦裏,然後就到了這個地方。第一次,我想到了時空轉移這個詞。某本書上說過,某個時段的磁場和另一個磁場像吻合,並且又一個適合的“中介”時,就有可能發生時空轉移。而我和蓬蓬卻笑著把那本書丟到沙發的角落裏。
火把燃燒得旺盛,它們迫不及待地要來膜拜我的身體。我忽然就哭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因為我並不害怕。那火把就快落下來的時候,身後穿了一陣騷亂,人群讓出一個通道出來,我聽見馬蹄聲,還有一個男子用陌生的語言說話,他的聲音很好聽,很溫情,讓我感到安全。他說的話,我偶爾可以聽懂,大概是,什麼妖怪,這分明就是一個年輕的姑娘。他生氣地跳下馬,我終於看見了他的臉。這是一張好看的臉,有著很深的輪廓,清晰的眉眼,善良而可愛的微笑。他問:“你沒事吧?”
我的家住在薔薇街13號,崇尚西方的媽媽一直覺得這是個不吉利的數字。說是薔薇街,那薔薇也確實是真的,紅色的,潑潑灑灑地開滿了整個花園。媽媽曾經一度試著讓傭人和花匠把別墅附近的薔薇連根拔掉,但是沒用,沒過多久它們又發出了嫩嫩的芽,開出的花也愈加的紅豔動人。
媽媽並不是個憤世妒俗的人,相反的,她很善良,對下人比對花要和藹多了,所以時間長了,他們也就不把媽媽的話放在心裏,那薔薇好象感覺到安全,也就長得更加肆無忌憚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