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園。
林上雪將趙夜璣到一邊,低聲問:“寶珠,你可確定此人是趙世伯的貼身仆從無疑?”趙夜璣聞言眉頭微蹙,半晌,輕輕搖了搖頭。若是單單從竹園發現的這具死屍臂上的紋身來看,他必是萬刀山莊之人,且入莊時日已久,因為紋身的色澤已經開始暗淡,但是死屍麵貌被毀,方才她是一時口快說這人是趙瀑貼身的家仆,如今細細想來,疑點頗多。
風過竹林,原本怡人的竹香中混入了濃重的血腥味,反倒令人陣陣作嘔。看趙夜璣麵色微微發白,林上雪安撫地摟了一下她的肩膀,解下腰間香囊遞給她:“這兒味道重,你聞聞這個會好一些,實在受不住的話叔 母陪你出去走走。”
趙夜璣接過香囊,感激地笑笑:“不用了,兒想留在這裏,陪著耶耶和阿兄。”林上雪沒有在說什麼,憐愛地摸了摸她垂在肩側的發辮,拉著她在遠離屍體的上風口站了,這才重新去了東樓月身邊。
幾個人剛剛說了沒幾句話,外麵守衛定心園的侍衛就小跑著來到了竹園:“郎主,娘子,三郎君在定心園發現了一些東西,請二位前去!”
夫妻倆對視一眼,東樓月溫聲邀請趙雲樓:“結海兄,可願與我夫妻二人一同前往?”
趙雲樓不發一語,默默抬腿繞過屍體來到了林上雪身邊,臉上明明白白寫了“快帶路”三個大字,看得東樓月暗自抽了抽嘴角,卻也不忘妥帖地捎帶上趙鏡,並安排人送趙夜璣下去休息。饒是趙雲樓素來看不慣為人處事十分八麵玲瓏的東樓月,此刻也不由稱讚了一句他的行 事。看著婢女護送趙夜璣離開,東樓月微微躬身,對趙雲樓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牽了林上雪的手往定心園走去。
定心園。
林有鶴嫌一身禮服太過累贅,把衣擺塞進了腰間革帶之中,兩隻衣袖卷到了手肘以上,露出結實有力的臂膀,脫了一隻靴子,一隻腳隻著雲襪,渾不在意地踩在一片泥濘中,認真地舉著靴子同池邊的鞋印比對著,成雙娘目光專注地蹲在一邊看著他。林上雪夫婦和趙雲樓父子來到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十足離經叛道,卻又分外和諧的情景。
“叔父、叔 母,趙世叔,趙世兄。”一抬頭看到四人神色各異走來,成雙娘淡定地出聲一一打了招呼,然後輕輕戳了戳林有鶴。林有鶴一臉茫然抬起頭來,隻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頭。成雙娘抱歉地一笑,正要再去提醒他,被林上雪輕輕按住了肩膀。幾人就站在那裏安靜地等待著,過了約有半炷香工夫,林有鶴忽然把靴子往旁邊一丟,喜笑顏開。東樓月見狀,臉色一黑,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林有鶴!把你的靴子穿好!”林有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朝父親一笑,抓過靴子穿上,不等東樓月再次發作,急急道:“阿耶,兒看了半天,這個鞋印絕對有問題!”
“說說看。”見丈夫一臉不滿地看著小兒子,不願開口,林上雪心中無奈,一攏裙擺在池邊石墩上坐下,給了林有鶴一個鼓勵的眼神。
“從這個鞋印大小和陷入泥地深度來看,不是男子鞋印,而據守衛們所言,兩日內進過這園子的隻有阿耶和大兄。若說是阿姊,從鞋印來看倒是有可能,但是且不說她這幾日是否來過定心園,單單是這個就無法解釋了。”說著,林有鶴從袖袋中取出方才在假山上發現的那縷碎布條,“趙世伯請看,這布條質地粗糙,且織法顯然不是關內織法,今日小侄冠禮也不曾宴請關外之人,所以小侄基本可以肯定這布是那個‘不曾出現’的凶手留下的。至於她為什麼會出現在定心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