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毀容貌(1 / 1)

夜風徐徐,吹的偏院那棵老槐樹的枝杈搖晃,投射在地麵的細碎影子有些猙獰可怖。

鳳瀾漪平日裏最怕黑,尤其走夜路總要跟在別人身後才覺得心裏踏實,可剛剛自書房出來就一直悶頭走在前麵,範容在後麵提著裏裙小跑才跟得上。

“小姐,您慢點走”。範容喘了口氣在後麵提醒道,她的心一直在嗓子眼懸著,萬一要是從哪跳出隻野貓野狗的驚著了小姐,那她可是犯了大罪過了。

鳳瀾漪沒吭聲,她此時隻想一直向前走,走的越遠越好。

終於到了西苑,範容倚在大門口閉了閉眼睛,額頭和鼻尖都有細密的汗珠兒滲出,她顧不得去擦又去追鳳瀾漪。

鳳瀾漪進門時,合清已然把明日要穿的金絲刺繡的大紅嫁衣搭在了衣架上,鳳瀾漪看了一眼,便被那張揚的顏色灼的眼球疼,她蹙著眉轉身走到了裏屋,從桌子上拿起青瓷茶壺倒了杯茶抿了兩口,冷透的茶水順著嗓子滑進胃裏,她才覺得稍微舒坦了一些。

合清見狀,衝旁邊的範容眨了眨眼睛以示詢問,範容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姐,早些休息吧”。範容走過去,從桐木立櫃下方的小屜裏拿出一個紙包,展開來從裏麵挑出兩塊完整的檀香,然後揭開熏爐蓋子放了進去,燙金的熏爐兩邊的鏤空圖案中冒出幾縷青煙,青煙緩慢的彌漫了整間屋子。

鳳瀾漪走到銅鏡前坐下,範容把她頭上多餘的飾物除去,拿起檀木梳手法輕柔的給她篦頭。

鳳瀾漪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烏發披肩襯得一張臉慘白無比,印堂發青雙目無神,她此刻真想讓所有人看看這張臉,這張如鬼如魅的臉,哪有一點母儀天下的樣子。

鳳瀾漪閉著發酸的眼睛,伸手擋了一下範容的手腕:“你們先下去吧”。

範容遲疑了一下,把手裏的梳子放下,轉身和合清回了廂房。

昏黃的燭火被風吹的四處搖曳,鳳瀾漪微微的低下頭,濃密而卷翹的睫毛在眼溝的位置形成一道剪影,她雪白的貝齒死死的咬住下唇,直到有淡淡的血腥味充斥著口腔,才慢慢的伸出雪白的柔夷,拿起剛剛從頭上卸下的金簪,她握著金簪的力度慢慢加大,直到手心被金簪上的雕花刺破滴出血來,才覺得心口的疼痛有所減輕,她抬起手腕將金簪的簪柄慢慢的抵在了自己的雪腮上,同時嘴角扯出殘破的笑容,眼梢的垂淚也在此刻滑落。

鳳瀾漪原本以為自己可以任人擺布的,可現在看來還是她看高了自己,如果一定要成為那不見天日的籠中鳥,那她寧願現在親手了結了自己,總好比以後活的生不如死。

鳳瀾漪大睜著雙眼從銅鏡中看著金簪的簪柄一點一點的刺進肉裏,她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手上的力道在不斷的加重了,眨眼間瑩白的臉蛋上已劃出了一條半尺長的血痕,血痕猙獰的表麵一股鮮血緩緩流出順著下巴一路的淌到了她的素白錦袍上,暗紅的鮮血暈開的速度極快,隻是一愣神的功夫,便染紅了鳳瀾漪的大半個肩膀。

從被下旨賜婚的那日起,鳳瀾漪便恨透了自己這張臉,如今能親手毀了它也算了了自己一樁心事。

西苑門外的陰影處站著兩個蒙麵的黑衣人,他們一邊窺探著院內的情況,一邊琢磨著何時下手。

馬上就要到醜時了,偏瘦的黑衣人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把手伸進懷裏掏出了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刃在這漆黑的夜裏泛著寒光,他把刀尖伸進門縫裏,活動了兩下便撬開了,他壓低了聲音對令一個人說:“上”。便率先貓著腰衝進了院子了。

兩人躡手躡腳的溜牆根依次來到了正房門口,另一人見房內仍燃著燭火,便有些猶豫,偏瘦的黑衣人不耐的瞪了他一眼,抬手試探的輕推了一下雕花的檻扇門,檻扇門竟然是虛掩著的,他欣喜的衝後麵擺了擺手,然後自己先抬腿邁過了門檻,後麵的黑衣人把早已準備好的蒙汗巾遞過去,偏瘦的黑衣人接過兩個箭步衝進了裏屋,迅速的把蒙汗巾捂在了鳳瀾漪的口鼻處,鳳瀾漪來不及反應掙紮了兩下便昏死過去,手裏緊握的金簪也無力的滑落到地上。

偏瘦的黑衣人彎下腰把鳳瀾漪扛起來小跑著出了西苑,兩人按照原路返回。

相府的偏門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見兩人跑過來立刻推開木門,謹慎的伸出頭去看了兩眼,然後擺手讓兩人趕緊出去。

兩個黑衣人順著小巷一路向外跑去,高牆內搭出的青瓦簷遮不住他們匆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