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痕。
月亮藏進了厚厚的雲層裏,萬物遁入黑暗,四下裏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的禽蟲鳴和。
兩人躡手躡腳地走進哨所圍牆處的一扇大門,不一會兒在一幢六層高的建築前停下了腳步。
“這就是哨所主樓了。”方大洪道,“這地方以前歸我哥管。這才幾年沒來,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
張小傑打著寒顫道:“你能不能別提鬼了,我聽了都瘮的慌。”
方大洪這次出奇地沒有嘲笑他,因為當一走進斷壁殘垣似的圍牆,就連他自己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夜風,嗚咽,似幽魂呻吟,似鬼泣。
張小傑頭皮發麻地看著四周,似是哀求道:“要不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吧,找個人多的地方也行。”
方大洪心裏也有些打退堂鼓,可一想到和易風的賭約,不由得口氣強硬道:“你要走就走,我自己進去。”
說完抬腿就朝哨所大樓走去。
張小傑望著死寂沉沉的四周,心想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自己一個人落單更恐怖,便硬頭皮跟在方大洪屁股後頭走進樓內。
三樓。
摸索在黑暗的樓梯上。
突然!“哐”的一聲巨響淒厲地回蕩在空曠的樓道內。
張小傑一把拽進了方大洪的衣服。
方大洪看著張小傑那一雙哆嗦的手,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是風帶起了門的聲音,有什麼好怕的,你別老像個娘們兒似的,我可不好這一口。咦,你怎麼不走了?”
“我看到了……那兒……有……有……”
張小傑結結巴巴的說不上一句完整的話,可方大洪感覺到張小傑的那一雙手顫抖的更厲害了。
難道……
他心頭一緊,扭過頭去望了一眼身後。
黑暗中,張小傑的臉色仿佛失去了血色一般的蒼白。他的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臉上的肌肉因為驚恐而劇烈地抽搐起來。
該來的總要來的。
明知此次上山的目的是什麼,可方大洪還是覺得來了太快了些。
想到這裏,一向以膽大自居的他禁不住全身的寒毛都一起豎了起來,一股股的陰風颼颼地直往脖子後頭灌。
時間仿佛定格在了這一刻。
他不敢回頭,他怕回頭時會發現一個滿身血汙,麵目扭曲的……或者隻有一頭黑色的長發,看不到臉的長發……
外麵的風好像刮地更大了,雪鬆的影子在月光的映襯下透過洞開的門窗打在牆壁上,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往上爬。
方大洪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把心一橫,猛的轉過身去。
他呆住了。
張小傑,隻有張小傑。
除了這小子,沒有別的人或鬼了。
方大洪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你小子有病啊!你他媽的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人啊!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怎麼會跟你這種人組一隊。”
張小傑哭喪著臉道:“我……我真看見了。”
方大洪使勁甩開他那隻還拽著自己衣角的手,沒好氣道:“你都看見啥了,這一驚一乍的?”
“我剛才看見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從走廊那頭飄了過去。”張小傑幾乎是用哭腔說出來的。
方大洪見他神情不似作偽,不免也有些心頭發毛。他問道:“你看清楚了?”
張小傑道:“看清楚了……其實也不是很清楚。”
方大洪這下可來氣了,“那你到底是看沒看清楚呢?”
張小傑道:“那影子一晃而過的,我也是正好往那裏看的時候不小心瞥見的。要不,咱們還是走吧……我真心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了!”
方大洪本想好好罵他幾句,可一瞅他那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禁心頭一軟,歎道:“咱們好歹都已經進來了,先去六樓看看吧,要實在沒什麼動靜,咱們再出去。你也不用害怕,別忘了咱們有仙丹護體,鬼怪是奈何我們不得的。”
張小傑也隻能說好了。
不知不覺間,已上了五樓。
經過樓道拐角處的時候,不知是否因為這一層的窗戶洞開的特別多的關係,方大洪原本十分耐寒的身體竟莫名其妙地打起了冷顫。
他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厚實保暖的皮裘,可還是覺得冷。
張小傑眼尖心細,連這麼點細微的動作都被他看在眼裏,奇怪問道:“你很冷麼?”
方大洪道:“現在可是冬天,你不冷麼?”